见她问他，视线冷不丁跟张大兰对上的赵大奎倏然红着脸，抓下头发，瞥开视线看向别处，瓮声瓮气地低声应了个“是”，然后双手抓住两边的衣角，不敢再看张大兰一眼。

    “那以后能给我也打一个吗？能的话，也打个跟这个一样大小的就行。”

    满心满眼都在柜子上的张大兰，没注意到赵大奎的异常。

    盯着柜子，已经在开始盘算，柜子打好后，她要把自己的茶缸牙刷什么的，都放进去。

    到时柜子就放在自己铺边，用起来也方便。

    “可以。”

    “要多少钱？”

    赵大奎想着她娘说的，江林染送的手套，就不要收她的钱。

    要是江林染实在要给，就给几毛钱，意思一下就行，反正木料自己家的，就是费些手工。

    因此，当张大兰问的时候，他差点就脱口而出，给五毛。

    幸好，他目光一寻睃，见屋里其他几个知青，正眼巴巴的看向他，及时的刹住车。

    “这个要问我娘才知道，我只负责打。”

    “那好，等我看见婶子我问她，那就麻烦赵同志有空也帮我打一个。”

    头一次跟张大兰站的这么近的赵大奎，再一次抑制不住的又心脏乱跳，怕给人看出不对劲，匆忙点下头就走。

    再不走，他感觉他的心脏因为跳的太快，都要从嗓子眼蹦跶出来。

    江林染把自己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什么毛巾，麦乳精，大白兔还有桃酥，红糖小麻花，统统都收进矮柜里，用锁头锁好。

    钥匙放在随身的口袋里，心也跟着安定。

    她可不是一次两次的，看见齐燕珍在她铺边晃悠，有次还给她抓到她的手放在她包裹外面，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按摸。

    江林染收拾好之好，拿出白天买的高中语文，坐在铺上认真的翻看。

    “你在看高中语文？”

    在江林染旁边，靠着被子补衣服的陈婷婷，犹豫半天，才问道。

    “是啊，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多学点东西。”

    “学了又有什么用？再说上面的字你认识吗？在这装什么文化人，明明就是乡下来的，连小学都没上完，这可是你亲姐亲口对我们大家说的。”

    江林染缓缓合上书本，抬起头，莹白的肌肤给昏暗的油灯晕染上淡淡地的红，白里透红，目光盈盈地看向齐燕珍。

    “学些东西在脑子里装着，省的空的地方都装的是水。

    我识字不识字，跟你没关系。

    至至，我不会整天盯着比自己强的人。

    还有，那家人说什么你都信，那他们叫你去吃屎，你怎么不去。”

    “你胡说，他们才不会叫我去吃屎。”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听到这，忍不住的都抿嘴一笑，但又怕齐燕珍看见，纷纷别扭的把头转向一边，抬手把嘴巴捂上，剩下控制不住的肩膀，不停的耸动。

    李爱红也跟着笑笑，不过她很快就控制住自己，拿出老大姐的姿态：“都是住在一起的同志，一句两句的没说对，不要那么计较，心放大些，多包容些。”

    江林染睨马后炮的李爱红一眼，没搭理她。

    站起身，拿着书本：“大兰姐，我去外面看，你要跟着我一起学吗？我记得你是初中毕业的。”

    “我····我怕我学不会，我那会的成绩就不是很好。”

    “没事啊，反正就学着玩，消磨时间，又不用考试的。”

    江林染拉着张大兰一起来到堂屋。

    点亮煤油灯，把书交给张大兰：“慢慢看，不懂的问我，如果我也不会，咱们就一起去问别人。”

    “那····好吧！”

    迟疑半天，张大兰才缓缓坐下，拿起语文书翻看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张大兰的确是看不进去，可看江林染看的那么认真，也不好说自己看不进去。

    硬着头皮，慢慢的一点点看，一点点理解。

    几天之后，张大兰惊奇的发现自己慢慢的，竟然能看进去一些，也能看懂一些，不觉纳闷那会有老师教，怎么还学不好。

    却没想起自己从小就帮着母亲做家务，洗衣做饭打扫，照顾弟妹，都是她的活。

    转眼。

    村里的壮劳动力就要出发，去公社修水利。

    江林染趁着赵大奎还没走，偷偷的给张红花送去一双长筒的黑色雨靴。

    推脱半天，收下张红花五毛钱。

    张红花拿着雨靴，想着先前江林染拿的那一块钱柜子钱，不得劲的拉着江林染。

    “小染，婶子把话撂在这，以后这村里，要是有谁来找你的麻烦，你尽管来找婶子，婶子给你做主。”

    “谢谢婶子。”

    赵明全拿着雨靴，对江林染的看法，就是那个小丫头是个有本事的。

    整个大队只怕都找不出这样的一双雨靴来。

    可是正因为这样，这雨靴穿出去，好像有些扎眼。

    沉思半晌，对张红花还有两个儿子跟女儿赵小燕说道：“以后有人问起，你们就说这雨靴是你们堂伯从城里找人带来的，知道没有？”

    “知道了，爹。”

    赵大奎他们几个齐声点头。

    张红花却楞了一下，才明白来老头子的意思，这是不想给江林染惹麻烦。

    “还是你想的周到，以后她在这村里有啥事，我们大家都帮忙照看着点，人家一个小姑娘来这不容易。”

    赵小燕上去摸摸雨靴，心痒痒地：“娘，我可以试试吗？”

    张红花噗嗤笑道：“你试吧。”别说孩子想试，她也想。

    赵小燕拿过去一只，脱了脚上的鞋子，把雨靴套上，把裤脚别在靴筒里。站起身，提提脚，雨靴太大太长，在她脚上晃悠着要掉，她赶紧勾着脚，金鸡独立的站在那。

    其他几个人是怎么看怎么搞笑。

    看着看着，赵成林也兴致大发的拿起另外一只，套在自己脚上。

    兄妹俩，就这样一人一只的穿着，在屋里走来走去。

    “要不就留在家给爹穿吧。”

    一向孝顺的赵大奎看着兄妹搞笑又很喜欢的样子，高兴的眼睛眯眯地道。

    “不用，家里用不上，你去堤上，脚整天泡在水里烂泥里，穿上这个，脚也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