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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的餐桌
第一六一章地涌甘泉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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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长安做收尾工作的周兴离奇的愤怒。
他认为死掉的六十七个人是有人在挑战他执法的公平性。
有罪的砍头,无罪者释放,被牵连者籍没掖庭宫,这就是大唐的律法,周兴也尽量的做到了一视同仁不说,还一再衡量之后做出了相对准确的判罚。
他觉得自己已经惩罚过那些人了,那些人也接受了他的惩罚,雷霆过后,就该是雨露降下的时候,死掉的死掉了,活着的就好好的接受惩罚,平静的度过自己被惩罚过的人生。
现在,有人认为他施法不公,把六十七个不该死的人给弄死了,这是在挑战大唐律法的威严,也是在挑战他本人的威严。
云初知道周兴现在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就把这个消息通报给了他。
云初相信,周兴第一次屠杀,绝对有无辜者,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无辜者。
皇城在长安属于法外之地,长安城里的很多不好的产业都跟皇城息息相关,修德坊就是大唐最大的人口贩卖基地,一般的人贩子只能买卖一下新罗婢,或者假冒的新罗婢,卖一点珍贵的菩萨蛮,或者假冒的菩萨蛮,还可以卖一点假冒的昆仑奴。
当然,如果买家家大业大,也可以在这里批发购买一些倭奴回去当劳力使唤,这都是符合大唐律法的。
如果这些人买卖唐人,那就完蛋了,抓住一个就死一个,云初二十年来持之以恒的遵循这个条例,导致唐人奴隶的价格暴涨。
云初想要用严刑峻法来阻止买卖唐人的恶性事件发生,可惜,云初这边下手有多狠,皇城里的人买卖唐人罪囚就有多疯狂,有一段时间,甚至把掖庭宫的宫女都拉出来卖。
这件事云初早就上报给了皇帝,可惜,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亦或是满朝的文武大臣,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还让云初无需多事。
掖庭宫管辖着上万的宦官跟宫女……这里面的人大多是被抄家灭族之后送进来的罪人,平日里少几个,死几个根本就不算啥大事。
这一次之所以会一口气死六十七个,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为了要这些人死,愿意出一个很好的价格,这个价格可能超出了这些罪囚的卖价。
云初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是那些人,连这些已经卑微到尘埃里的人都不愿意放过,这种人一定要找出来,以后要远离且提防他们。
下午的时候,云初正在跟武三思商量如何处理长安县内的几个坊市出现地涌泉的事情,就见到了黄门侍郎陈正,这个人很胖,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看样子也很虚,寒冷的天气里这家伙用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向云初抱怨道:“君侯,你好歹也管管周兴啊,皇城刚刚遭受了罹难,他这个时候再进皇城,里面人心不稳啊。”
云初微笑着道:“老陈,你赚钱我不反对,就像你以前赚了十多年的人口钱,我从未过问过,但是呢,你能不能在赚钱的时候稍微考虑一下人性啊。
这种钱赚多了,你就不怕生孩子没屁.眼吗?”
陈正呵呵笑道:“某家生了十一子,七女,各个都有谷道,就不劳君侯费心,掖庭宫买卖罪囚,开国时候就已经在做了。
获得的钱财又没有进我陈正的口袋,大多都归了国用,你应该还记得你家边上的大慈恩寺吧?”
云初道:“关慈恩寺什么事情,那座国寺乃是内侍省的人,捐赠的旧衣物加上陛下私产所出才修建起来的。”
陈正瞅着云初道:“你信?”
云初点点头道:“陛下亲口对我说的,我当然相信。”
陈正指着窗外的大雁塔道:“仅仅是这一座藏经塔,君侯可知造价几何?”
云初瞅瞅远处的烂怂大雁塔随口道:“也就用一些青砖跟一点劳力,以永徽三年的造价,不会超过一千贯的,我记得当年修建大雁塔的时候呢,官府征发了民夫,因此上,造价只会更低。”
陈正油肥的脸上慢慢没了笑容,口气冷淡的道:“君侯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希望君侯不要忘记你今日说的话。
官府一体,官官相护本就是惯例,如今,某家并无过分举动,君侯这里却见死不救,那么,下一次君侯遭难的时候,也很难获得我们的帮助。”
听了陈正的话,武三思第一时间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看起来足足有三百斤的胖子能否被云初一脚踹的飞起来,再砸破窗户从房间里飞出去。
毕竟他们两兄弟被踹出这个效果的时候,云初用了一部分的巧劲,这样做就更费力气了。
云初并没有如武三思思想的一般把陈正从窗户里踹出去,而是帮助肥胖如猪的陈正整理一下宽大的官服,上下打量着他道:“皇城一气死了八千一百……不,现在是八千两百多人,虽说这些人都是瑞春跟周兴奉皇命弄死的,可是呢,你以为高贵如陛下在做了这件事之后,不用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吗?
拿瑞春大总管出去交待不合适,周兴的脑袋不大不小的看起来很不错,现在,我突然发现,你这个正四品的黄门侍郎好像更加适合被拿去交待,平一下悠悠之口。”
陈正才要发怒,就听站在一边的武三思幽幽的道:“县尊,陈侍郎的家眷也会被没入掖庭宫吧,下官初到长安,家宅空荡荡的没有筹备下几个下人,不如……”
云初挥挥手道:“这等小事去找周兴即可。”
暴怒的陈正一把抓住云初的胳膊道:“云初,你这是在找死。”
云初淡然笑道:“关我什么事情,难道说本官的麾下想要买几个罪囚当奴仆,你这个黄门侍郎连这点颜面都不肯给吗?”
陈正也是武将出身,当年就以性情残暴出名,如今多年未曾作战了,别人只是脾肉顿生,他是全身都长满了肉,武将的胆气早就在掖庭宫的温柔乡里消耗的一滴不剩。
跟云初这样的人打架,他连想都不会想,抓住云初的臂膀,只是他气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恨恨的松开云初的臂膀,就气冲冲的走了,这一次他走的很快。
“还以为君侯会打他一顿。”武三思颇有些幽怨的道。
云初把双手插在袖筒里道:“三百来斤重的家伙,我可能踹不动他。”
武三思道:“是怕踹死吧?我胸口筋肉结实,即便是被你踹了,你也能控制力道不伤我筋骨,这个家伙体胖如猪,你重重一脚,力道就能透过肥肉直达筋骨内脏……”
云初没有理会武三思的胡言乱语,拍拍他的肩膀道:“知道你们兄弟为何屡次能从某家手中逃出生天吗?”
武三思连忙道:“因为我们兄弟对君侯还有用处?”
云初笑吟吟地道:“错了,是因为你们兄弟虽然仗势欺人,欺负的却都是勋贵,官员,以及富豪,对于普通人,你们兄弟不但没有欺辱,反倒多番忍让。
这样的行为我很喜欢,当官的相互倾轧乃是本能,越是往上,位置就越少,不争不夺怎么可能达成目的呢?
处理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且不管是什么手段,反正大家现在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真正说起来,你们兄弟的路其实走的很正。”
被云初一番莫名其妙的夸奖,武三思心中居然油然生出一股自豪之意出来,没等这股子骄傲占据头脑,他就立刻甩头将这一股子不对劲的想法抛出脑袋。
他觉得自己还是多跟云初谈论工作,少说一些私人话,他很担心自己跟云初说多了私人话,迟早有一天会把云初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这不是开玩笑的,他早就发现,自己如今完全不在意云初刚刚狠狠的痛殴过他们的事情,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爹娘,先生身上,就算是兄长如此凶狠的殴打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完全不挂怀的地步。
“寒冬料峭的日子,长安县的坊市里陡然出现了十一座地涌泉,这明显是一件很不对劲的事情,你查过地涌泉出现的地方吗?”
“查过,下官查看了每一处地涌泉的所在地,还记录下来了地涌泉开始喷水后每日水量的变化,开始的时候,下官以为是地下水脉破裂改道所致,可是呢,下官又查询了其余已经有的地涌泉的出水量,发现别的地涌泉的泉水水量也是有增无减。”
云初没有亲自去看过,自然不会下结论,就对武三思道:“大旱之年出现这样的事情真是咄咄怪事啊,都水监那边怎么说?”
武三思道:“都水监的人以为是曲江池出了问题,他们开始监测曲江池的水位变化,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他们的话也做不得准,曲江池更靠近万年县而不是长安县,万年县这边没有变化,下官就觉得此事八成与曲江池渗水无关。”
云初看一眼武三思道:“你亲自去查吧,我很想知道答案。”
武三思点点头就准备抱着文书离开,走到门口转头问道:“君侯真的没有踹那个恶心家伙的心思吗?”
云初头都不抬的道:“杀这种人,我一般都是用刀的。”
闻言,武三思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云初的官廨。
武三思走了,云初就开始查看长安的地形图。
长安城本身就处在一个巨大的缓坡上,以北面的龙首原最高,南边的曲江池最低。朱雀大街将长安城劈成长安县与万年县,长安县的地势明显要比万年县要高,如果高处的长安县的地下水有了变化,那么,问题一定出更高处的龙首原以及建造在龙首原上的皇城。
云初试着将武三思禀报的新的地涌泉的位置在地图上连成一条线,结果,这条线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指向,线条是凌乱的且没有规律可循。
长安城里有很好的排水系统,地涌泉的出现或许会祸害一些房屋,只要修建引水渠,就能把这些泉水引进地沟,最后流淌到护城河,最终随着渭水一起进入黄河。
灾难应该是可控的,就是事情太反常的。
云初思忖良久得不到丝毫的启发,就准备进皇城跟都水监的监令会会面,说一下这件事。
都水监原来是工部下属的一个机构,主要负责全国的水利事务。
以前的都水监的长官为都水使者,正五品上。
麟德一年,都水监的职位有所变动,监改令,加官至从三品;少监为少令,从四品。都水监下辖舟楫、河渠二署及诸津,成了一个独立于工部的一个重要部门。
云初如今的官职与品级虽然也是从三品,勋爵远比这位都水监的都水令要高,不过,他还是准备给足这位都水令颜面,亲自拜访一下。
云初骑马进了皇城,口鼻间就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腐臭味道,对于这股子味道云初还是熟悉的,想当年,他在大行城的官邸就一直有这种味道,且常年不散。
因为寒冬的缘故,那些遭了火灾的房舍现在并没有开始休整,只是把里面的一些残砖断瓦跟烂木头运送出去了,昔日繁华的天街如今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官员走在上面,且脚步匆匆。
皇城遭难,都水监何能例外?
云初在都水监的一处偏殿里见到了都水监的监令李淳风。
在云初的记忆中,这个家伙应该已经死了,现在却一脸春风的站在偏殿门口迎接他,看着他的白须白发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云初觉得还能活个一二十年。
“许久未见君侯,君侯风采如昔,可喜可贺。”
云初抬手抱拳还礼道:“楼观台辩经大会就在眼前,道长不忙着为道门奔走,却在无声无息间便官至从三品,看样子道长这是要弃道从政了?”
云初话语尖刻,李淳风却面不改色的笑道:“老夫自居阴阳术天下无人能及,偏偏就是阴阳术让老夫狼狈不堪,屡算屡错一朝令名尽废,再也无颜面对道门一众先贤,只好卸下道袍回归尘世。”
云初瞅着李淳风道:“长安县几日间突然地涌泉水,不知是吉兆,还是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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