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领导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厂长出面说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厂里每个月给孩子出抚养费，一直到她年满18岁为止。”

    厂长话没说完，就被太爷打断了。

    “这不行，赵长泰犯的事，怎么能让厂里替他出钱呢？不行不行。而且也不用，那个孩子已经过继给我的大孙子了，她现在是我们陈家的孩子，我们自己会养。”

    “老同志，您听我说完。父亲养孩子是应该的，这笔钱也不是我们厂里出，我们会从老赵的工资里扣。到时候让老赵再去找赵长泰要。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了。”

    太爷还是不同意。

    “领导，我们家孩子不想和赵长泰再扯上任何关系。您可以说，这钱是厂里赔偿给孩子的，她毕竟因为你们钢铁厂的子弟受了委屈。但您要是说抚养费，那我们不要。这钱我们要是接，那就是钢铁厂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给的赔偿，和赵家没关系。”

    虽然他们不是奔着好处来的，但是不拿白不拿。关键是怎么拿。和赵家沾边是不能够的！

    厂长点头：“行行行，就按您说的。”

    三爷爷表示：“厂里可以对赵家进行罚款，毕竟他们家孩子在外面败坏了钢铁厂的名声。但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厂长接着点头。你们这不是想的很清楚了吗？

    二爷补充道：“我研究过咱们国家的《劳动保险条例》，里面有一条规定，男同志退休后，养老金的数额是他本人工资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七十，我觉得，就赵同志和李同志这种情况，就只能拿个底线了，最多百分之五十，要是能更低点就好了。”

    厂长：“！！！”

    老赵、老李：“！！！”

    厂长尬笑一声：“您还研究这个呢？”

    二爷憨厚一笑。

    “唉，没办法啊，老农民，没见识，最远也就去过县城，出门怕被人骗，我昨天特意请我们大队长带着我去了一趟镇政府，学了点法。”

    厂长面皮抽搐。你还真学到关键点上了。

    赵父和李父一致出声反对。

    “我们工作没犯错误，厂里不能这么做。”

    爸爸表示：“怎么没犯错误呢？纵容家属败坏钢铁厂名声不是错误啊？毫无集体荣誉感，对钢铁厂不重视，不是错误啊？你们还想犯什么错？难道非得纵容你们家属倒卖钢铁厂物资才叫错吗？难道非得杀人放火才叫错吗？你们这个思想很有问题啊！”

    二叔跟厂长说：“这两个人的思想觉悟确实有问题，你们真该查查他们有没有做损害钢铁厂利益的事！”

    堂叔也接话：“就是，他们的儿女问题这么大，思想品德作风都有问题，当父母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就侵占过集体资产呢！”

    赵父和李父的脸一会一个色，跟变色龙似的。你要说谁是绝对没问题的，那可能性不大！多少是有点小问题。但这是普遍存在的小问题。民不举官不究，真要追究起来，还真经不起查。

    三爷补充道：“听说国营厂还能接班，老子退休了，儿孙接着上。我觉得吧，这班也不是谁都能接。赵家和李家的孩子，思想品德不过关，要是接了班，像他们的叔叔和姑姑一样道德败坏，到时候对钢铁厂的影响更大！作为一名普通老百姓，我觉得不能让这样的蛀虫进入钢铁厂。”

    堂叔说道：“对！不能让他们的孙子接班。听说赵家的大儿子和李家的儿子都在钢铁厂工作，好好查查他们这个工作来路正不正！要是再让孙子接了班，咋地，钢铁厂就成赵家和李家的了呗？还搞继承呢，当你们家是土皇帝啊？”

    赵父和李父一起吼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说起来时间也是巧。

    赵父下个月就退休，正好让他大孙子接班，那孩子高中毕业考了两年没考上大学，一直等着他退休呢。这要是让他们搅和黄了，他孙子该怎么办呢？

    李父更巧，他已经在办退休手续了。他家三个孩子，大女儿二儿子和小女儿，儿子生了四个孩子，只有一个孙子，这孩子被惯坏了，连高中都没考上，一直在家待着呢，就等着他退休了好接班！

    爷爷说道：“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你们嚷嚷什么呀？赵家的儿子当年骗婚，后来抛弃妻女，李家的女儿嫁了人依然和别的男人勾搭，这是事实。打官司你们也赢不了，你们全家都得跟着臭大街。走哪儿都有人骂你们是陈世美和潘金莲的家人。你们以为孙子们还能接班呢？有个犯了流氓罪的叔叔和姑姑，他们别说接班了，别的工作他们都找不到！谁会要一个罪犯的家属呢？”

    二叔笑道：“也娶不上媳妇！谁知道他们家有没有当负心汉的传统呢？好人家谁会把女儿嫁到他们家啊！”

    堂叔补充：“还有李家的女孩，谁敢娶啊？娶回家就附赠一顶绿帽子！顺带给别人养孩子！”

    来的人多还是有优势的，都不用钢铁厂的人插嘴，自己就能聊得热火朝天。

    太爷咳了两声，说道：“行了。都别说了。”

    他转头跟厂长说道：“领导，您不用听他们的，孩子们没出过远门，没见识。昨天临时学了点皮毛，就来这儿卖弄了。他们说他们的，听不听在您的。这毕竟是你们钢铁厂的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

    “我们来，就是来反映问题，让领导们知道，厂子里还有一些人，道德品质不好，在外面做了一些事情，败坏了钢铁厂的名声，让很多老百姓对钢铁厂印象不好。希望厂里能对这些人加强教育，别让他们继续犯错了。”

    “你们是国营厂，是国家的，也是人民的。我们来，也不光是为了讨公道，也是为了维护国营厂的声誉，我们虽然是老农民，但我们有觉悟。”

    “我只有一个明确的要求，我要求这位赵同志公开向我们道歉，他是赵长泰的亲生父亲，他的儿子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让他公开道个歉，这不过分吧？”

    “我都不要求这位李同志做什么。虽说赵长泰犯下这种错，是他的女儿李晓星撺掇的，但是咱们得看本质，如果赵长泰是个好的，那他也不会受外界干扰，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本身根子就坏了，怨不得别人。”

    “至于公开道歉怎么个公开法，你们厂大喇叭广播一下也行，去报社发个豆腐块也行，你们自己决定吧。”

    “至于别的，我们再去京城亲自和赵长泰算账，毕竟他才是当事人。主次我们是分得清的。”

    厂长：“……”

    话都让你们说完了。

    最后，钢铁厂给出的处理结果还是令人基本满意的。

    1赔偿陈可心3000块钱。

    钢铁厂的领导还是可以的，虽然陈家坚决要求这笔钱不要和抚养费挂钩，只是对于陈可心受到伤害的赔偿，但是领导们还是大概按照18年抚养费给的钱。

    2赵李二人的退休金按照工资的50%给付。

    3赵李退休后，家人不能接班。

    4厂里给他们一个处分，工资各降一级。退休工资是降级后的50%。

    5赵父在报纸上发表道歉声明。

    这个是他自己选的。在他看来，在大喇叭里广播道歉更丢人，他宁肯在报纸上发个豆腐块。

    太爷握住了领导的手，说道：“谢谢领导，我就知道，在新社会，我们农民是有地方说理的。”

    厂长：“……不客气。你们大老远来一趟，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我们难得来，还想看看咱们省会的新风貌。”

    “那好，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慢走，有事可以给我们写信或者打电话。”

    厂领导们把陈家人送出门。

    堂叔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回头说道：“钢铁厂是个好地方，我回去练练笔，看能不能写篇文章表扬你们。”

    已经扭头往回走的厂长猛地转身，看着陈家人远去的背影，只想喊一句：不用了！这个名我们不想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