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握笔的姿势不对，手指应该是这样的！你这样久了，手骨会变形的。”

    张澜琼靠前调整宣长缨的手指。

    少女白皙的手就覆在了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常年握剑的手上。

    从未有过的手指间的摩挲，触碰，没来由就让宣长缨心里一颤，随之手也一抖，一幅字便废了。

    “哎呀，好可惜，再来！”

    ……

    “祁奚举贤的意思，应该是说在给君王举荐人才时，不偏不党……”

    “不偏不党？”宣长缨下意识地嗤笑了一声。

    如果真的都能做到不偏不党，那么历史上的那么多党争，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张澜琼毫不犹豫地拿书卷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以示学习态度不端正的惩罚。

    宣长缨：……？？？

    “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往往是另一回事啊。”走到旧书房的张居阳在门口道。

    然后，未来的首辅大人发表了一番感慨，给两个人都上了一课。

    第二天休沐日，张家好不热闹。

    有女眷前来拜访，也有其他官员前来拜访。

    范氏春风得意。

    她叫了张澜珊和张澜珑陪在她身边，却没有叫张澜琼出来见客。

    “三个姐儿平时都是在一处读书的，这事儿啊，还是她们一起发现的。”

    “原来如此啊，哎呀瞧二姐儿和三姐儿出落得……”

    拿着点心出去打听消息的翠黛将话传了回来。

    正在兴致勃勃继续教宣长缨读书的张澜琼：这就是传说中的捆绑销售么。

    这对她自然是十分不利的，同样的条件下，张澜珊和张澜珑还附带赠送一个范家的人脉大礼包。

    翠黛一脸愤慨，“夫人怎么能这样呢！大小姐你的婚事怎么办？”

    宣长缨眼神微闪，心道以两人的接触程度，摸过了看过了，虽然没那么透彻到底，戳破窗户纸，但……但他……他自然是要负责的。

    可张澜琼哪顾得上这啊。

    “不用管她，”张澜琼道，“这事拿不准得很呢，父亲那边呢？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又拿起一块点心的翠黛：“说是老爷要升官了，六品，所以才来了这么多人拜访。”

    宣长缨不为人察地轻笑了一声。

    张澜琼戳了翠黛脑袋一下，“京里缺六品官？来的人怕是不少都远高于这个品阶。”

    宣长缨的脸色也带了点严肃。

    此事确实异常。

    事出异常则必有因。

    “打听出官职的名字了么？”

    翠黛：“右……什么坊……什么中允的……”

    正听着的两个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张澜琼：“右春坊右中允？”

    翠黛吃着点心答：“坠坠坠酱是介个。”

    宣长缨的脸色带上了些许阴鸷，握笔的手也更加用力，导致如玉的骨节更加分明地突出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无意中被人救下，带入张府，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个天掉大馅饼！

    张居阳在从六品修撰上默默无闻了十几年，一升官竟然就是六品右春坊右中允。

    这可是负责太子公文的官职，其可触碰到的消息，都是帝国最顶级的事件。

    难道……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张澜琼却是用手捂住了脸，颓丧地丢了笔，瘫在了椅子上。

    翠黛：？

    宣长缨：？

    吃完了点心的翠黛一脸不解：“大小姐，老爷升官不是好事么？府里的人都这么高兴，老爷那边、夫人那边，都可开心了，怎么你一脸愁苦的样子？”

    张澜琼摆摆手道：“你不懂，这个官职，是辅佐太子的……”

    翠黛更加不懂了。

    宣长缨心里却更是惊疑。

    一个养在乡下的大小姐，死记硬背教材还说得过去，朝廷官职的门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可不认为张家老太太连这都会教。

    难道……她身边有别的人指点？

    再怎么的，也得有个先生什么的吧。

    而且，为什么是愁眉苦脸？

    莫非！！！

    翠黛突然眼睛一亮，“大小姐，莫非是因为十四皇子？”

    张澜琼：？？？

    宣长缨：？？？

    张澜琼目瞪口呆地看着翠黛，“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翠黛摸摸后脑勺，“我在书院的时候听别人说，十四皇子的母妃宸妃娘娘现下正受宠，与皇后娘娘不和……”

    张澜琼：……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翠黛：“十四皇子昨天找您玩儿，他的小厮担心他是春心萌动，说要回去告诉宸妃娘娘。”

    张澜琼和宣长缨都有点明白了。

    张澜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以为我是觉得我会嫁给十四皇子，而父亲又要去太子那边，所以我才不高兴？”

    翠黛觉得自己非常有逻辑，“大小姐你刚才丝毫都不担心自己的婚事，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张澜琼：……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尤其是旁边宣长缨还紧盯着她的情况下。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毫不关心自己的婚事？又怎么跟人解释听到父亲要辅佐太子而不高兴？

    她没法解释啊。

    也是辛苦翠黛了，竟然想出这么个理由来。

    我真是谢谢你啊。

    于是张澜琼内心欲哭无泪，表面则紧闭双眼，对翠黛道：“你说得……对……”

    张澜琼闭着眼，就没看到宣长缨的眼里闪过的怒火。

    趋炎附势！爱慕虚荣！

    亏他还想对她负责……

    哼！

    嫁给十四皇子！

    她想得美！

    三个人却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的谈话，都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下午时分，张家的宾客散去了不少。

    范氏由着下人给自己敲着腿，边听着范嬷嬷禀告府里的事。

    “你说什么？十四皇子？”

    范氏一下子就从榻上挺了起来。

    “是呢，”范嬷嬷道：“彩扇说她听得真真切切的，就是十四皇子。”

    范氏的目光就看向了两个女儿。

    “十四皇子昨天，一直在找大姐儿？”

    张澜珑想起这事就烦，道：“这丫头会勾人得很！十四皇子第一次见她，她就故意在行礼上出差错，吸引十四皇子的注意力。”

    “昨天她大出风头，又勾引得好些人问她读书的事。”

    “十四皇子最头疼读书了，所以也一直跟在她后边问。”

    张澜珊在旁边又添了一把火。

    “纳为正宫皇妃不能够，但她的身份，当个妾室倒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