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贼大队撤军向西后，涧岗集内的陈诺连派十几波哨骑去探查闯贼的动向，要探明他们究竟是真撤兵还是假意撤军，诱乞活军出寨。

    就这样枯等了一整天，巡哨回来的哨探来报，闯贼大队已经远去足有上百里，听到这陈诺终于放下心来，以陈大义的甲哨坚守涧岗集不动引为后卫，陈诺自率出征主力安心回转徐州永安城。

    十月七日，经过许多日的长途跋涉行军，乞活军出征大军终于踏入了徐州的地界，途中不少将士都已经痛苦起来，从八月五日出征誓师之日算起，他们这支军队已经征战两月有余了。

    可偏偏这两月过得十分漫长，当真是恍如隔世，两月间的行军征剿作战，上到陈诺下到每一个士卒俱都是身心俱疲。

    若是胜利凯旋还则罢了，可如今落得个狼狈败回，他们这支徐州征调而来的援剿兵马还算是十分幸运的，千里之外的河南郏县方圆百里的大地上，不知有多少官兵的尸骨无处安葬，曝尸荒野。

    更让出征将士们安心的是，他们此番出征受到的损失是很小的，乞活军的恶仗很少，还多是同主力大军配合作战，步卒和骑兵伤亡合计不到四百余人。

    倒是辎重军械损失严重，倾尽陈诺心血财力打造的战车大都抛弃，随军火炮也是如此，就连数千石的粮草和上千的骡马也都损失掉了。这些辎重军械饶是陈诺家大业大也是心疼不已，不知要积攒到何时才能攒出这么些家当来。

    当然了，此战也不能说全然没有收获的，经历这等大战，军队的战力也磨砺了出来，不止是步卒还是骑兵，战斗都有着显著的提高。

    只是大军长途往返跋涉，历经两月有余却得了个败逃而回，士气难免低落。许多将士出征前都是盼望着多杀贼人多立功勋，将来得胜返回时不止可得朝廷的赏赐嘉奖还可以得到永安城的赏赐和武勋点。

    现在倒好，败了哪还有什么赏赐？朝廷不加以追究那就万事大吉了，当然了朝廷追击也只会追击他们头上的将军大人们，可是他们可以摸到手的军功和赏赐没有了，军中如何不怨怼沸腾？

    陈诺似察觉到了军中的怨气，回到永安城将军府内当即发布命令，朝廷的官爵和赏赐定然是没有了，可是他们永安城的赏赐，专属于他陈诺的赏赐绝不会没有的。

    陈诺命令中写道：“王师郏县之败非我乞活军之过也，相反之，我乞活军于会战中勇锐无前，破敌阵后，擒贼逆首级，拔贼之中军大纛只在尺寸之间，惜王师各部军镇不堪用命，毁坏我部奇功，致使功亏一篑。”

    “我徐州健儿驰骋沙场，个个奋勇当先，即使败军也未坠军威，是以当赏，阵亡将士、重伤，轻伤将士照样如旧，从优抚恤，各部立功卓越者，获敌首级斩首者，征剿大小战中皆有记录在册，依据赏格皆赏赐银两布匹。”

    赏赐中唯有一点不同那便是没有军功表彰的武勋了。

    即便如此，出征的各部中欢呼声一片，都在称颂将军。

    ……

    也就在这一天，远在千里之外却发生了一场骇人的夺关大战。

    闯军在李自成的命令下，后营制将军李过已率先锋部队抵达了潼关东面的阌乡，在此缴获了明军孙传庭的督师大纛，李过当即就派小部分人穿上官军衣甲，打上官军旗帜，伪装成溃兵一路向潼关进发。

    把守潼关的游击将军李继祖看到督师大纛，不疑有他轻易被骗开了潼关城门，城门大开李过火速率骑兵突入了城东。

    好在孙传庭还在潼关镇守，当即调派了数千人来支援，李过兵少还未站稳脚跟，不过半日就被赶了出去。经此一战，潼关上下官军都惊出一声冷汗，潼关防备如此松懈，差点就叫闯贼的前方部队得了手。

    望着潼关下来来往往的士卒搬运着彼我双方的尸体，关楼上的孙传庭忧心忡忡，不比前段时间的意气风发，此时他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十几岁，发须斑白，笔直的身躯也佝偻了几分。

    刚强肃烈如他孙百谷，这场大败也足以将它的身躯以及心气全都压垮，大明的最后一支精锐终究还在葬在他的手中了。

    郏县大败后，孙传庭就与数千溃兵从孟津渡黄河，由黄河北面经垣曲入了潼关，在此之后，官军的溃兵陆陆续续入了关，清点下来还有不到两万。”

    几天前朝廷的命令也下来了，崇祯帝剥夺了孙传庭督师以及尚书官衔，并令他戴罪收拾残兵，扼守关隘，相机援剿，图功自赎。

    而其他几个军镇的将领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处罚，相反第一个战场逃跑的白广恩还被朝廷任命为了援剿总兵官。事实摆在面前很明显清楚，只因为白广恩手中还有兵，朝廷还得仰仗他守关剿贼。

    闻听消息的孙传庭气得当场吐血，大呼不公。

    可眼下不是孙传庭要算账的时候，因为李自成自率闯军主力遮天蔽日向潼关进发而来。

    守住了潼关就是守住了关陕地区，大明朝还有一线生机。

    孙传庭对此加强了戒备，准备死守潼关，并做出了军事部署：副总兵高杰率部驻守关门西南面的凤凰山，援剿总兵白广恩率部驻守南原，并与高杰成犄角之势。

    同时孙传庭派出了之前差点失陷潼关的守将李继祖，让他率部驻守麒麟山山脚下的陶家村用来将功赎罪。

    陶家村地理位置险要，东面是上南门，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了上南门与南原的制高点，更可以分散闯贼进攻潼关关城的兵力。

    十月十二日，闯王李自成率大兵至，即刻发起了进攻。

    他的首个目标就是陶家村，闯军重兵云集，团团围攻，官军李继祖已成孤军，南原的白广恩根本不敢相救，不到一个时辰，引咎自责的官军李继祖部全都战死在陶家庄。

    攻陷陶家庄，闯军兵分两路，权将军刘宗敏攻上南门，李自成自引大兵攻南原的白广恩。

    惨烈的潼关攻方大战火速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