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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的自我修养
第七十九章谁才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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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门阀的御下之道在很大程度上用一个词就能概括“简单粗暴”。

    不过这也只限于匠人、部曲、佃户之类的,御下之道也是分人,比如卢佾对待殷伯舆便是相当不错,对待木翁更是有礼有节,甚至愿意向他行礼并唤一声“公输先生”。

    只不过现在谢灵均很想揍人,公输木得意洋洋的表情让人看上去就想揍上一拳,至于卢佾不可思议的模样……配合上他那张脸还真是让人下不去手,不知为何这货自从回了河阳一趟后就更加俊美了,难道河阳还是什么养人的福地?

    当然,已经定下的事情却是不能改变,尤其是在瞧见这些工匠们失落的表情后,谢灵均心中的不满便彻底爆发,但他并没有自己出头,而是看向铁翁等一众工匠道:“给你们俩个选择,要么听我的,从今往后按我说的办,你们的薪酬待遇按我说的章程给,要么……瞧见没有,卢氏少主就在那站着,你们完全可以听他的,但必须现在做出抉择,别想着在卢佾面前卑躬屈膝,待其走后在来寻我谈什么。选择的办法就一个,卖力的把锤子砸下去!”

    他已给这些工匠最后选择的机会,可以说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他们只需要迈出一步,就一步!可最终的结果让他失望,明明那些工匠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果决,可在瞧见公输木冰冷的眼神后,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手中高高举起的锤子也僵硬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这时候的他就像是跳梁小丑,又像一个走投无路的恶犬,眼神中充满愤怒和无奈,自己为这些匠人争取权益,谁曾想他们却怯懦了,甚至把路都铺好也不敢向前,这是可悲。

    他觉得还是小看了人的奴性,对面的卢佾还是那么的高傲,而公输木面带微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冲着铁翁等人吼道:“本家少主在此,只要卖力……”

    “叮当……叮当……”随着铁翁狠狠地砸下一锤子,继而更多的铁匠将手中的铁锤用力的砸在铁砧上,火星四溅仿佛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得意的公输木仿佛被人掐住脖子,身体僵硬到无法呼吸整个脸也红的发紫,而卢佾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嘴角微微翘起,谢灵均终于一扫尴尬,这群人也并非是烂泥扶不上墙,他相信是谢家营地的不同给了这些人以希望,过去如何他们或许不会计较,但未来这个东西太奇特了,它能让人平静最后一丝力气去窥探哪怕一点的改变,就算是这群在卢氏眼中的奴仆也有追逐自己未来的权利,不光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子孙后代。

    终于一雪前耻了,但他并没有多么高兴,甚至提不起一丝兴致来庆祝自己的成功,因为卢佾的一句话:“你既然想要这些工匠,那我便把工匠给你,何必在我面前这般?就是为了炫耀你蛊惑人心的能力,继而把人从我卢氏挖走?大可不必,这样的匠人河阳多的是,他们的奴籍你要不?”

    “要,既然是茂通商号的人,那奴籍便要转到商号来,如此才算稳妥。”

    破罐子破摔吧!已经不打算挣扎的谢灵均无奈的开口,世家门阀已经渗透到了无所不在的角落,从那些匠人如释重负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们曾经的无奈和绝望。

    “你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卢佾看了一眼站在雪地里的谢灵均奇怪的发问。

    他不打算解释,显然这是废话,这些人根本就不懂管理学,或者说太过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门阀世家与后世的大型资本是一个模样,贪婪到了骨子里,只愿意付出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代价,至于廉价劳动力便尽量往死里压榨。

    抬头看了看灰白色的天空,铁匠铺的黑烟已经开始展现威力了:“你或者卢氏需要的是一群奴仆,一群劳力,但我不需要这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我或者说咱们的茂通商号所需要的是发展,需要让所有人参与其中改造甚至改变冶铁的技术,光靠我是不行的,一时的提高并不长远,咱们的眼光要看向更遥远的地方,懂?”

    卢佾当然明白,但他不认为这些匠人能做到谢灵均说的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匠人,凭什么能比谢灵均还要强?这简直是开玩笑!

    这是思想上的问题,卢佾能随随便便的把这些匠人送给自家,也就说明在他眼中这些匠人不值钱,甚至是可以随便送人的存在,这让谢灵均觉得有必要让他见识一下无产阶级的“铁拳”。

    他不想做资本家,但事实上雇佣制就是资本主义最直接的体现,只不过当资本掌握了一定的生产资料后,这种雇佣关系就会逐渐的走向剥削,好在他是在进行按劳分配,这已经是最大程度上弥补匠人的做法了。

    或许在门阀制度之下,这种行为并不理智,但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作坊,一些熟练工而已,他需要的是一个工厂,一个研发团队,他看重的是这些人的经验,并且还有未来对技术进行升级,对工艺进行改造的可能。

    瞧见卢佾无所谓的态度他就知道自己的话是在对牛弹琴,想想也是,一个从小生长在门阀制度下的人,你根本就没办法和他说清楚什么叫人的“主观能动性”,就像自己不能理解门阀对仆从的剥削是一个道理。

    摆了摆手,谢灵均便道:“有些东西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甚至永远都不会明白,只有眼见为实了,不过既然你来了,我答应你的金属拔丝之法也就能教给他们,其实并不难的。”

    说完他便开始着手准备所需的东西,其实带不同尺寸的铁板他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铁匠作坊的铁匠们并没有他精细制作的带洞铁板要好,不过就算粗制也已经能满足拔丝的需要。

    唯一麻烦的是老虎钳,但同理,老虎钳也不用做的多好多紧密,只要能用就行。

    一头被砸的很细的铁丝穿过一个较小的孔洞,只要内径不断的变小,幅度并不重要,老虎钳用力的夹住就能将铁丝更细的拉出来。

    这是冷拔丝,所以很耗费体力,只拔了几根谢灵均便累的手酸胳膊痛,但对于铁匠来说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人家操作起来速度比拉不知是他的多少倍,看得边上的铁翁惊呼:“原来竟有如此简单的法门!”

    “其实差的就是临门一脚而已,只要你们的力气够,圆锥形的孔洞可以开的再大些。”卢佾在边上煞有介事的说着,这样的马后炮发言着实让谢灵均不爽,但话是没错。

    铁匠们的未来有了希望,而卢佾也得到了金属拔丝的技法,大家都很满意所以铁匠作坊再次恢复活力和热情。

    匠人与卢氏都满意了,谢灵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胜利者和受益者,所以也就不再去纠结门阀制度对这个时代的影响,除非自己有改变它的能力否则一切都是扯淡,唯有公输木非常的不满。

    这个化名为木翁的公输先生乃是卢氏的门客,他代表的利益既不是卢氏的也不是匠人的,而是属于门客自己的利益,他们为了主家奔走,为了主家牟利其本质上就是在为自己奔走牟利,所以他才会站在工匠的对立面去为主家办事,但现在……卢氏妥协了,居然妥协在了一个黄毛小子的面前,这不禁让他心生怨念,给出去的是铁翁,石翁这些工匠吗?不光是他们,就连自己这个木翁,卢氏的门客居然也在名单之中,也被卢氏划分为了工匠。

    公输木的老脸非常难看,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卢佾的做法就是在用自己平息谢家子的愤怒,可惜在他的眼中区区一个谢家子根本就不配!

    有些人能从天空的灰黑色烟云中看到希望,看到生机勃勃,有些人却只能从中看到黑压压的沉重和对自己未来的恐惧。

    “公输木好歹也是我卢氏的门客,师承墨家一脉,气量不会狭小到这般地步吧?”

    净室之中卢佾随意的坐在地上,门口的殷伯舆如同木雕一动不动,就连谢灵均的邀请也是视而不见,永远都是在警戒四周,好吧,这就是个世家调教出来的最忠诚护卫。

    都不明白在谢家营地中有什么好担心的,居然还穿着铠甲,仿佛永远都会脱下。

    谢灵均没有回答卢佾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人家跟你签卖身契了吗?”

    “没有,所以在文书中用的是派遣二字,让他来辅助你匠人之事啊!”

    “所以你的这一手操作同时得罪了俩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公输木,懂?”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倒上一杯半满的茶水,谢灵均无奈的耸了耸肩。

    瞪大眼睛的卢佾惊诧的看向他道:“你这话是何意?凭甚的说我得罪了你,还得罪了公输先生?”

    “我这么利害还需要旁人辅佐?你这明显是不信任我啊!至于公输木,他是你卢氏门客,当然不会希望成为我谢家的管事喽!”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卢佾看着对面的谢灵均不可思议道:“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你这小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自觉的笑了笑,谢灵均老神在在的说道:“可不是我过分,而是你做的不对,你的想法永远都是站在高山上俯视别人,当然会出现这个问题,算了你以后在这里就会明白该如何做好一个权势之人。”

    “我卢氏老祖说你口气很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哈哈……这话没错!我有我的骄傲,就像你这位卢氏少主一样。”

    卢佾撇了撇嘴但并没有反驳,因为他发现很多时候眼前这小子说的话并没有错,而且很快就能应验,就比如他说的拔丝之法,虽然很简单但他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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