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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抵抗
第一百一十八章 蒋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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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槐明游击队赶到二扁担,将伪警卫连击溃,留守此地接应庄越,这是之前预定的方案。樊不离提出异议,队员士气高涨装备精良,趁扫荡的鬼子增援双莲寺之际一鼓作气横扫日伪村落据点以及维持会。苏槐明认为游击队初见规模,不具备主动出击的实力,樊不离不同意这种见解,实力是打出来的,不是训练出来的。日军扫荡部队是精锐,游击队当然不敢轻易直撄其锋,除此而外,零星的日伪战斗力极其低下,现在,轮到我们扫荡他们。还有一点,樊不离认为庄越不需要接应,庄越行动大胆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决断,即使被敌人咬住,围魏救赵可解。两人谈论半晌,队员们加入进来纷纷请战,苏槐明并不固执,下令出击。游击队依旧采取化装袭击策略,余辉充当先锋,队伍打出高岭县。士气越打越高,武器越打越精良,连拔十几个据点,最后将等驾林的鬼子据点拔掉。三齐镇和常秣县城守军不得不出兵合围,游击队在鬼子两路合围之前掉头向西胜利凯旋回山。这一仗将鬼子外围打残,鬼子收缩兵力,游击队的活动区域陡然扩大。

    庄越没走,还在双莲寺。

    不能飞的鸟一定在地下,鬼子判断无误,庄越确实藏身地下,不是寺内而是寺外。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一间房屋都见过证风尘洗礼,历经沧桑的双莲寺自然拥有外人不知的秘密,这个秘密被老臭虫发现。后门为什么凌空伸出一条石板,倒垃圾?欣赏风景?修行飞升?老臭虫百思不得其解,石条两边的磨损痕迹给出启示,这个磨损痕迹显然是人为的,也就是老臭虫,换个人不一定如此好奇和过人的胆量。他探明石条下方二十米处的崖壁有一个山洞,里面摆放大大小小几十个瓷罐,洞壁罗列牌位,两口盛满粮食的粗瓷缸还有少量干果。

    当庄越瞥见庞惠那一刻,瞬间改变行动方案,救援成功后留守双莲寺吸引敌人。自己是日军的心腹之患势必锄之,只是没想到鬼子连伪军一块干。

    一碗水倒入滚烫的油锅必定油水飞溅,高岭县城就像被水激发的油锅,但是油锅没响,似乎从来没发生过一样,鬼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游击队高调穿城而过,伪官员如坐针毡,死的全是日本人,怎么解释。一大半官员溜之大吉,包括维持会几个会长和保安团正副团长。这一战,将高岭汉奸组织一举砸烂,撕开日伪占领区强大的遮羞布,露出虚弱的一面。

    晋升源出场主动收拾残局,组织侦缉队维持秩序,派人尾随游击队,虽然没有成效却得到鬼子赞赏。

    这是井文东给的建议。

    鬼子扫荡部队驻扎高岭县城,戒严封城,许进不许出,先从官员入手逐个审查。重新组建维持会和保安团需要时间,在此之前,晋升源兼任维持会长,根据鬼子指令侦缉队入户调查爆炸前的所有情况,事无巨细一一登记上交。

    晋升源感到巨大的压力,虎子失踪酒馆关门,井文东稳如泰山,晋升源不愿意将此与军火库爆炸联想。只要日本人不追查,一切平安,县城失踪那么多人,不差虎子一个。

    晋升源有意推荐井文东进入维持会担任要职,晚上在维持会请酒,想听他的意思。井文东准时赴约,刚坐定,庞惠提着一瓶酒和礼品没有通报直接入内。井文东的惊讶写在脸上,庞惠开门见山:“小弟身为公务人员,有特别通行证。”

    “请坐。”井文东起身礼让。

    庞惠吩咐:“加双筷子,再搞两个菜,咱们多喝两盅。”

    晋升源闻言出门,庞惠举杯道:“兄弟是南京派出的特勤,跟晋队长一见如故。你是他大哥,当然也是我大哥,我敬你。”

    井文东说:“您是贵客,大城市人,咱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礼貌不周,多多海涵。”

    庞惠说:“那里,自家人别客套,能说几句说几句,话不投机一拍两散。”

    井文东说:“应该如此。”

    庞惠有备而来,故意颐指气使观察井文东的反应:“你对时局怎么看,未来有啥变化?”

    井文东本能的警惕起来:“我没那个本事,走一步看一步。”

    庞惠说:“两军以黄河为界对峙已久,谁能打破僵局?”

    井文东说:“眼下看不出变化,日本人势头不弱,黄河天险自古难破,暂时不分胜负。”

    庞惠脸色陡变:“够坦白,我喜欢你这样的同僚。一向太平的高岭起祸端,庄越游击队把手伸过来,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呀。”

    井文东冷静道:“听说有个苏槐明游击队,那里来的庄越游击队?”

    庞惠说:“井队长没听过庄越的名气?”

    井文东说:“听说过,他和苏槐明不一路?”

    庞惠说:“他们是一伙的,后来分开了。”

    井文东问:“俩人谁厉害?”

    庞惠拍拍巴掌:“我厉害。”

    两个日本兵提枪闯入,井文东站起来:“做什么?”

    庞惠说:“井副队长,跟他们走吧,有话去宪兵队说。”

    井文东说:“我不明白,有话当面说清楚。”

    庞惠说说:“去了就明白了,别怪我,日本人找你,不是我,呵呵。”

    押走井文东,晋升源进门面如死灰,他一出门就被日本兵制住动弹不得,眼看井文东从身边经过不敢造次。

    “为啥抓我大哥?”

    庞惠闷头喝酒:“他是地下党。”

    “证据?”

    “暂时没证据。”

    “胡闹。”

    庞惠说:“我给南京方面打过招呼,缉私税务两个部门随你挑,家眷随行。我看人从没走过眼。”

    晋升源说:“我去找日本人做个担保。”

    庞惠说:“如果把你的三弟找回来,我亲自去宪兵队救你大哥。”

    晋升源脑袋嗡的一下,顿时气馁,他已把家底几乎掏空给了庞惠,此时无言以对。

    庞惠咯咯咯笑出声。

    庞惠回到旅社,蒋风梅的房门开着,他伸进脑袋,蒋风梅正看书,抬头瞅一眼:“喝了多少马尿?”

    庞惠说:“还不睡觉。”

    蒋风梅说:“等你,哨卡不放人,啥情况?”

    庞惠说:“快了,有开水吗?加糖。”

    蒋风梅放下书:“我这有。”

    “洗把脸过来。”

    庞惠回到房间坐床上两眼发亮毫无醉意,盯住虚无缥缈的某个目标发呆。

    他没去双莲寺,躲进旅社喝茶聊天,甚至跟常丰的母亲唠家常。老人歇了几天缓过劲来,有人愿意跟自己唠叨求之不得,庞惠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由此判断老人与常丰无关,这个无关指立场。假如常丰从事秘密活动,一定瞒过了老人,庞惠非常自负,第一次看走眼,或许这就是自负的代价。外面闹翻天,庞惠对于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蒋风梅感到奇怪,庞惠笑而不语。

    游击队乘虚而入,日军铩羽而归,顶头上司王先生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挂了。

    庞惠感慨:“怪自己嘴欠,说曹操,曹操到,古人不欺我。”

    蒋风梅质问:“有事瞒我?”

    庞惠坦白了谎称见到庄越一事,谁知庄越真的现身,炸掉军火仓库。蒋风梅哭笑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活该。你这一搅和,我们都别想脱身,困死算完。

    庞惠得意,本来我就走不了,幸亏遇见你,你得救我。救你,你猴精猴精的,说不定把我也卖了,蒋风梅直翻白眼。

    日军请庞惠协助调查爆炸案,从汇集的材料里,他找到井文东的疑点。虎子是一个逃不掉的怀疑对象,爆炸后虎子下落不明,井文东曾出现在军火库附近,后来唆使晋升源出头。联想三人的关系,串联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链条,已不是疑点那么简单。庞惠又查了井文东以往的表现,毫无作为,为人谦和低调。当面接触,庞惠立刻发现井文东完全具备地下人员的素质,随即发出信号抓人。

    但是,从自身的安全考虑,这次凭小聪明侥幸躲过一劫,下一次在哪里呢?将疲惫的面孔泡进冰冷的水里,清醒后,庞惠努力振作精神,来到蒋风梅房间。

    蒋风梅早已冲好一碗糖水:“我要找个帮工。”

    庞惠接过:“明天上街,满大街找活的。”

    “你陪我去。”

    “愿意效劳。”

    “又干啥坏事了?”

    “注意你的言辞。”

    “我还不了解你,一干坏事满面春风。”

    “那里,不过多喝了几杯。”

    “喝完快滚,影响我休息。”

    庞惠放下碗,神色凝重:“求你件事。”

    蒋风梅不再开玩笑:“说吧。”

    庞惠轻轻说:“我跟你走,护送老太太。”

    蒋风梅皱眉:“我说了不算。”

    庞惠说:“只要你同意,我想办法。”

    蒋风梅说:“我个人没意见,本来势单力薄,有你做伴最好不过。你别忘了,我们这一行忌讳私下串通,上面一旦察觉,你我逃不掉干系。”

    庞惠说:“我提出的自然由我运作,多大点事,这年头哪天不出几个妖蛾子,上面那有心思管你,咱能卖命就不错啦。”

    蒋风梅说:“只要不牵扯我,随便。”

    庞惠说:“有件事很可怕。”

    “啥事?”

    “庄越没回山。”

    “跟你有啥关系。”

    这几天黑白天颠倒,两人毫无睡意,干脆叫伙计起灶做宵夜,边吃边聊,话题不知怎么转到牛武身上。

    庞惠说:“上面怀疑常丰就是牛武。”

    蒋风梅说:“胡扯,常丰要是牛武早逮起来了,据我所知,最多算动摇分子。”

    庞惠说:“你来的晚,有所不知,裴先生给日本人提交过一份报告,认定常丰嫌疑最大,综合战前的表现得出的结论。”

    蒋风梅说:“你认为日本人真能沉住气?”

    庞惠说:“别低估日本人的耐心,牛武的根很深,他们一直在挖根。再说,占领地方需要有人配合维持治安,皮六和常丰非常合适,这是经过权衡的。”

    蒋风梅夸奖:“你干特工屈才。”

    庞惠说:“我也这么认为。”

    蒋风梅指指里屋:“她会不会······”

    庞惠说:“决对不可能,我盘过,普通村妇,如果常丰是牛武,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身份。”

    蒋风梅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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