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山头露营,躲在帐篷里，披着条被子喝小酒。

    前方视野开阔，今晚是个满月。

    一轮银月在海面上铺了一层银色的光,偶尔能看到跃起的大鱼。

    展昭盯着鱼群发着呆，心里还在惦记海岛和天羽族那点事儿。

    白玉堂心情不错，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戳趴在眼前的小鲛鲛的尾巴。

    鲛鲛趴在帐篷门口的地面上，双手托着下巴,两只小脚丫翘着，一条鱼尾巴甩来甩去，正看海景。

    五爷觉得鲛鲛不知道是被他师父盘的还是怎么的，感觉比之前看着还小，越来越圆了。

    一想到他师父,白玉堂就问展昭,刚才瞧见他师父没有？活儿都让他干了，没闹别扭吧？

    展昭回过神，见白玉堂刚好问起,就跟他说了自己的推测。

    白玉堂其实也觉得妖王的提议挺反常的……早说了,酱油组两个成为如今的“恶霸”,有一多半都是银妖王给宠出来的。妖王也就偶尔不痛不痒管管他俩,大多数时候实则是这俩的靠山！

    “我其实一直没搞懂天羽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玉堂把酒杯放下,拿了个靠枕垫在身后,往后一靠,边伸手看展昭——转运么还？

    展昭眯眼一笑，就往他怀里靠，把被子拽上来挡风。

    “不死王族我都大致搞清楚了。”白玉堂接着说，“就从之前龙胆树那个案子,大致窥见了一些。不死王族是有一个自己的体系的，不止是血统，甚至内力都是不一样的。更偏重于操纵系，所以会有各种幻术，而一切的根基，是源于阵法，就好像你用的无字阵法。另外不死王族还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那天羽族应该规模和不死王族差不多才对吧？”

    “嗯……”展昭边听边点头，“而且啊，不死王族的特点非常鲜明来着，不少都是天授的技能，属于无师自通，还不带重样的，那天羽族有什么特点啊？如果说天尊的极寒内力的话，冰鱼也是极寒呀……”

    白玉堂忍不住吐槽，“没准是什么反向技能，比如说路痴啊、二啊、会摆圈、会拆房什么的。”

    展昭瞄了他一眼——你也就你师父不在的时候敢说说。

    五爷心说——那不然呢？当着他面说不怕挨揍么？

    展昭对鲛鲛拍拍手，让他进帐篷里来，外面风大。

    鲛鲛爬起来，也钻他们被子里了。

    “咱们先从名字分析分析！”展昭索性跟白玉堂一起仔细研究起天羽族来了，“不死王族，就凸出一个不死么！对吧？那天羽族……什么意思啊？天羽，仿佛是鸟，天上的，带羽毛的！”

    五爷继续默默吐槽——鸡鸭真想飞，那也不是说就不可以……

    展昭大概跟他靠得近了，鲛鲛也在，莫名就听到五爷的心中吐槽了，伸手戳他，想什么呢，天尊要真是鸟儿，也铁定是那种银白色的孔雀！

    白玉堂觉得孔雀有点浮夸的样子，他师父应该更高贵优雅一点……什么鸟好呢……

    “说起来，最奇怪的就是，天羽族究竟住在哪里？”展昭伸手指了指上方，“之前听妖王偶尔隐晦地提起，仿佛是住在天上一样哦！”

    白玉堂也点头，“仿佛就是住在天上似的，我那会儿也琢磨，怎么可能住在天上？而且我师父在天上就不迷路了么？”

    “会不会是在很高的山上？”

    “可是圣灵王不是说，他捡到的宝贝都是以前天羽族的，可黑水宫的旧址，不是在沙漠盆地里么？”

    “呃……”展昭想了想，“倒也是，对了天尊还有个特性啊，蝴蝶！”

    “蝴蝶……”五爷想了想，“还是带翅膀的么……我师父也没长翅膀啊，而且平日也看不出来他跟会飞有什么联系。”

    展昭掰了掰手指头，“天尊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么？刀、古董、字画……”

    白玉堂指了指自己。

    展昭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捏白玉堂脸颊肉，“那你可得排在刀和古董字画前面！”

    五爷还挺受用，“要不然，我们问问圣灵王吧？”

    展昭点头，妖王感觉不肯说，那唯一可能的知情人，就也只有圣灵王了，或者没准还有更早的黑水宫祖先？

    “婆婆还在青盲岛上吧。”白玉堂说他刚才碰到叶知秋了，说是明天要回一趟青盲岛看看，“要不咱俩跟着去一趟？”

    展昭觉得可行，去一趟青盲岛，再去龙岛。

    两人聊完天尊，就开始聊别的，展昭正抖被子，就听到头顶一阵“噗啦噗啦”的声音。抬头看，有一只胖鸽子飞过……直奔隔壁的帐篷。

    展昭和白玉堂都认得，这是军营的信鸽，而且跟之前邹良带着的那只，不是同一只。

    赵普军营里的信鸽都养得很好，然后有一定的规律，通常飞短途的，鸽子会胖一些，而飞长途的，鸽子会瘦一些。军营一般不会用鸽子传太远距离的信，比如说西北过来的书信大多还是人力投送，除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展昭目测这只信鸽体型偏瘦，而且是深灰色的，背上还有一些墨绿色的花纹，似乎是赵普军营里专门传递远途急函的信鸽。

    白玉堂也有点好奇，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

    隔壁山头，邹良跟霖夜火这会儿正修帐篷呢。

    火凤绑的那一堆红绸带，被风一吹，帐篷漏风不说，还直晃，刚才差点儿被吹走。

    两人一人一边，正拽着帐篷两条腿往地里按。

    这时，头上一阵响动。

    邹良微微皱眉，一抬头……一只信鸽就落到了他肩膀上。

    火凤也好奇看那只信鸽——这只苗条啊！比刚才那只瘦！

    不过邹良军营里的信鸽貌似都是统一接受的训练，不管胖瘦，挺胸抬腿的动作还是一样。

    邹良本来还以为是水寨那边发现有江湖人靠岸了来通知他，但转脸一看，发现不对头……这不是黑风城的信鸽么？！

    邹良立刻一撒手。

    火凤就听到“呼”一下，赶紧拽住飞起来的帐篷。

    展昭和白玉堂隔着老远瞧着——霖夜火干嘛呢？打着把伞么？

    邹良摘下信桶，发现信桶上有个红色标记，还真是紧急函。

    霖夜火可算把帐篷给按地里了，也凑上来看了一眼。

    邹良一脸的疑惑，“老贺从黑风城发过来的。”

    “这么远啊？莫不是黑风城出什么事了？”

    邹良从信桶里抽出信纸，展开看了一眼，眉头就皱起来了，“不是黑风城出事，是大理……”

    “大理？”霖夜火作为一个西北人，大理对于他来说感觉很远很远……反正他是没去过，不过他倒是知道，大理跟大宋一直关系都不错，而且那地方也很太平，能出什么事？

    邹良也觉得挺意外的，就转过头，对着展昭和白玉堂的方向招了招手。

    展昭和白玉堂看到邹良对他们招手了么？

    看到了！

    而且左将军一身黑，在黑夜里招手还挺惊悚，就看到对面山头一只白色的手在空中移动。

    霖夜火更纳闷了，西北来的信，不是应该叫赵普的么，叫展昭白玉堂干嘛？

    ……

    霖夜火拿过那张信纸看了看，信中内容是，段氏皇族的皇帝又出家了，现在掌权的是，高廉星。

    霖夜火看完两句话，抓住了两个要点，第一，大理皇族出家，这个感觉不是新鲜事啊，老段家有事没事就出家。

    第二，高廉星这个名字，略耳熟……

    “啊！”火凤想起来了，“是不是就上次蝙蝠追我那个案子里头，跑的那个陈明？”

    邹良点头，之前查无头灵辀那个案子的时候，查到大理高家派了不少双生子里的一个潜伏在开封。

    那案子虽然破了但是留了个尾巴，陈明跑了，用他的双胞胎兄弟，也就是大理派来的使者高廉星做了自己的替死鬼，来了招金蝉脱壳。

    之前也预估到他回去肯定是有野心的，倒是万万没想到，也才过了没多久就当上大理老大了。

    邹良又看了一眼信纸，发现两行字

    很快，下方又出现了一行棕褐色的字迹——西南有可疑高手赶往江南，还租了船队出海。

    “可疑高手……”火凤回想了一下，“这么说的话，之前在码头附近，的确是感觉乱糟糟的。”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邹良说，“小四子不是说，他跟皇上看到的，那个刀灵是一个象群么？”

    火凤点头。

    “这沿海哪儿来的大象？西北也没有，只有西南才有可能有象群吧。”

    两人正说着呢，白玉堂和展昭跑过来了。

    看了信，展昭果然就怒了。

    展昭惦记陈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案子让那小子跑了他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一听什么？！他回去之后尽然篡了大理皇帝的位？！

    其他三个都提醒他——信里没说篡位啊，人家皇帝出家来着。

    “把皇帝都逼出家了么？！”展昭后槽牙磨得咯吱响，“可疑高手是什么意思？跟我们在办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么？”

    邹良和霖夜火一耸肩。

    这时，就见白玉堂对着他俩身后招招手。

    两人回头。

    赵普拉着公孙也上山来了。

    九王爷刚才隔着老远看这边挺闹腾，就和公孙一起过来看看。

    看完信，赵普则是品出了些异样来，“陈明就算假扮使者回到了大理，他也不过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小角色，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大理当家的位置给抢了？段氏皇帝出家挺久了，大理目前的掌权人的确是高家人，但怎么也轮不到他呀……其他人呢？那些辈分高的老头呢？而且什么西南高手跑来江南还租了船队……大理就那么点儿地方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虽然算是个突发事件，不过还是没影响到正在休假中的六人的心情，大家都跟展昭混久了，面对一切事情的心态都是——爱咋咋地！

    收了信，各自回去自己的帐篷继续赏月喝酒去了。

    ……

    次日清晨，休息得挺好的众人都早早起来吃了顿早饭，然后准备了一下，就坐船出发了。

    老爷子们带着孩子们上了海爷的船队，按照地图，忙“正经事”去了。

    天尊背着手站在船头，五爷瞧了瞧他师父的背影，觉得心情还不错，估计是被妖王和孩子们哄好了。

    老爷子们的船队开走后，展昭他们跟着叶知秋上了白玉堂的船，一起先去趟青盲岛。

    ……

    路上还挺顺利，上了岛，一眼就看到几个江湖人被困在晒鱼的杆子上。

    “哎呀！”叶知秋早先就猜到这群江湖人真上岛铁定会被他师父收拾，果然！

    这几个江湖人看着状态还行，虽然都快被晒秃噜皮了，但是人神志是清晰的。

    公孙过去给几人检查了一下，发现都已经解了毒。

    青我山本身也是会医术的，而且青盲岛医术是有一定的名气的，老爷子把人绑在这里晒，估计也是为了祛毒。

    “再晒会儿，等晌午估计就差不多了，正午太阳最大之前放下来就行。”公孙还拿起旁边的小水桶，给几个江湖人喂了点水。

    众人进岛，青盲岛上应该也有禁地，天尊他们一会儿才到，叶知秋要先去跟他师父说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则是跑去找黑水婆婆，打听天羽族的事情。

    ……

    青盲岛上气候宜人，黑水婆婆也不冬眠，正在小院里晒太阳。

    听展昭他们要打听天羽族的事情，黑水婆婆自己自然是不知道，就帮他去找圣灵王了。

    不一会儿，圣灵王出现了，老爷子揉了揉脖子，似乎也有点为难，“天羽族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真正的皇城究竟在哪里这一点！传说中，天羽族是住在天上的，天羽城也是漂浮在空中的。不过么，一座城要怎么飘上天去，对吧？比较靠谱一点的说法是，在某座山里或者海岛上，总之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天上出现的天羽城只是某种海市蜃楼。”

    白玉堂听了倒是有点心动，那天羽族不是他师父的故乡么，要是真能找到，没准还能带他师父去串个亲戚，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天羽族留在世上。

    “天羽城里有什么么？”赵普问，“感觉没怎么听说过。”

    “因为所有相关的史料、文献，全部都被人为销毁了。”圣灵王揣着袖子说，“所以关于天羽的传说早早就断档了，真的是一点都找不到，当年夜后就派人找过。”

    展昭他们都盯着圣灵王，“夜后找天羽族的史料做什么哦？”

    圣灵王就给他们叫夜后去了。

    不一会儿，夜后出现了，有些嫌弃地看几个小孩儿，“怎么又是你们，这次又要问什么？”

    展昭他们只好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夜后听到“天羽族”三个字，嘴角莫名就露出了一抹坏笑，“哦……因为我当时吸收了太多内力，内力不太稳定，所以想找天羽族的秘密。”

    “天羽族什么秘密？”白玉堂好奇，难不成是跟内力有关？

    “无限内力啊。”夜后幽幽地说，“人武功的上限下限都取决于内力，想要天下无敌，就要有无限内力，据说，这就藏在天羽族的秘密里。”

    一群小的莫名觉得听着有些离谱，不过又似乎很合理，天尊就是无限内力，虽然还是会被银妖王揍……

    “那你找到了么？”火凤问了句傻话。

    果然，被夜后飞了个白眼，“我要是找到了，还会在这儿么？”

    几个小的都有点失望，感觉问了又仿佛没问，如果连圣灵王和夜后都不知道，那应该没人知道了吧……

    “我给你们捋一捋。”夜后难得热心了一回，“天羽族覆灭，那至少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对吧？”

    众人都点头。

    “但是传说中，天羽族是在无情子出生之后，才会毁灭，而无情子是一百多年前才出现的。”夜后补充了一句，“就是那只很可爱的小白毛！”

    白玉堂疑惑地看了一眼夜后——小白毛？可爱？

    展昭他们都默默交换了个眼神——果然，天尊对变态妖孽的吸引力是无限的啊……

    “那当中的大几百年是怎么回事？”夜后显然也是因为某种原因，琢磨过这个事情的，“那么长的时间，天羽族应该还没有覆灭，那幸存下来的族人，还有那座神秘的天羽城，躲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