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钱大概有多少？”

    “多是金银珠玉，折合能有千万贯以上。”

    难怪说可以改变天下大势，徐昀记得前世宋朝禁军的单兵费用大概一年需五十贯，大焱朝应该没那么多，但也至少得二十贯，千万贯至少能养雄兵二十万，够五年之用。

    如果恰逢青龙之变最惨烈的时候，征召流民，简简单单就能拉起百万人的队伍，这对太平教的战略意义不可为不大。

    也正因为缺钱，太平教这几年在江南过的抠抠索索，所以才盯上了五方鬼道的老巢，想要赶在朝廷之前发笔横财，结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栽在了朝廷手里。

    说实在的，李老牛这招真的挺老六的。

    要不是他釜底抽薪，有千万贯军资打底，说不定太平教真的能在南方揭竿而起，取而代之，大焱朝连偏安的机会都会失去。

    “很好！”

    徐昀转身就走，道：“这次聊天我很满意，明日希望你还能这么冷静……”

    “徐昀！”

    徐昀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杀了我！”

    玄女额头渗出冷汗，说话声音开始颤抖，身子不自然的扭曲，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徐昀轻描淡写的道：“忘了告诉你，昨晚给你吃的是孟大哥独门秘药截脉丹，只要运气疗伤，就会发作。乖乖的，别挣扎，会少受些折磨。”

    “徐昀……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从没有杀你的心思，只想从你身上找到李玉山的下落。现在我只求速死，相识一场，还望成全……”

    玄女的服软并没有软化徐昀的铁石心肠，道：“想死很简单，但我要你记住了，没我允许，不许寻死！哪怕一次，我就砍了你的双手双脚，做成人彘泡到酒坛子里，每日找七八个乞丐来轮流欺辱你，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你……你这恶鬼……”

    玄女脑海里浮现人彘的画面，顿时不寒而栗，虚弱的声音也开始有了几分惧意。

    徐昀猛的转身，一把捏住玄女的下巴，高高抬起，压抑的嗓音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残酷，道：“恶鬼？我算什么恶鬼？人间若有恶鬼，定在你们这帮自诩是法平等、无有贵贱却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余孽当中！”

    “我不是！圣教为救苍生而立，若得天下，保境安民，定比丧权辱国的大焱朝好上百倍！”

    徐昀凝视着玄女的眼睛，看她眼神坚毅，似乎信仰神圣不可侵犯，松开了手，大笑道：“我原以为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想到竟是这么的天真。太平教犹如阴沟里的老鼠，得不到士族的支持，怎么可能得天下？或许，你们爱民如子，发动底层百姓跟着造反，尚有三分胜算。但百姓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是为了野心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上元夜九州大火，让你们的丑陋面目暴露无遗，上为士族所恶，下为百姓所恨，得天下？愚蠢又可笑！”

    玄女的眼神开始动摇，用力别过头去，道：“上元夜……我事先不知情，事后也向圣公谏言，可文相执意如此，我实在……实在无能为力……”

    “好了，同样的话，白饶也这样为自己开脱。但你想没想过，没有你们这些太平教的愚忠，文相孤掌难鸣，岂能作恶多端？说到底，他沾惹的血，都有你们的份。一句无能为力，就能减轻你心里的愧疚了吗？”

    玄女望着徐昀远去的的背影，突然从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感。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力不能服，理不能驳，

    当年跟他假成亲的时候视若蝼蚁的寒门子弟，何曾想过会有今日的气势和霸道？

    徐昀回到院子里，召集孟河、京牧、徐冠、盖江南、李屯田等人，目光扫过，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疑问，那女子确实是太平教的大人物没错。至于我嘛，你们别担心，我跟太平教没关系……”

    盖江南忙道：“我们不敢这么猜疑公子……”

    “你们不猜疑，是咱们交情够了，但我该给你们的交代，也不会瞒着你们。”

    徐昀笑道：“想必你们也听那女子说了，此次朝廷秘密用兵，将太平教和五方鬼道一举歼灭，全仰仗沈相运筹帷幄，暗中布局，才有这般辉煌的战果。而我数月前曾受沈相指派，通过几次重大考验，博取了太平教的信任，潜伏其中，帮着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她要杀我……”

    盖江南和李屯田恍然大悟，他们虽然各有不堪，但也看不上太平教这样的妖邪路数。

    昨夜到现在，简直度日如年。

    唯恐徐昀是太平教的人，跟着干吧，过不去心里那关，不跟着干吧，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也被整治的没心气反抗，实在两难。

    等了解了内情，得知沈齐星操盘，徐昀帮衬，为朝廷立下这等不世奇功，可想而知今后的前程似锦，他们也能鸡犬升天，登时高兴起来。

    孟河要比盖江南和李屯田纯粹，就算徐昀当真加入太平教，那也有他的理由，反正无条件信任和没理由的支持，才是兄弟该做的事。

    安抚好众人，第三日，徐昀再次来到密室，道：“齐云山之战，太平教的伤亡如何？”

    玄女不做声。

    徐昀施施然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服下的药，可不止截脉丹，还有牵机药。截脉丹不运功不发作，但牵机药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那种痛苦，绝非任何所能忍受。算起来，也快到发作的时间了，现在开口，我可以给你解药……”

    玄女淡淡的道：“我昨晚想了整夜，落在你手里，终归一死。死之前受什么折磨，其实无关紧要。你要做人彘便做，要找什么人来欺辱我，尽管找来。徐昀，可能你说的对，圣教没资格得天下，但这也无关紧要。圣教已经灰飞烟灭，我报不了仇，又欠你人情，拿命还了你吧。”

    徐昀的目的，当然是逐步破开玄女的心防，将她彻底击垮，然后收为己用。

    这是他决定跟沈齐星坦白加入太平教的种种，并联手宣徽院布局，剿灭太平教和五方鬼道时就制定好的计划。

    神玄八炁需要炉鼎。

    而玄女无疑就是最好的炉鼎！

    所以，灭太平教和五方鬼道是为天下公，收服玄女是为一己之私。

    公私两便，何乐不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玄女实在不好对付，明明昨日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今日却重整旗鼓，开始学会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