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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录:谋臣天下
第33章 严嵩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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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嵩

    “你们好大的胆,我还在冀王府就敢动手绑我...你们好大的胆...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严嵩被人捆了手,头上罩了布袋从冀王府绑到马车上颠簸了有三个时辰了。

    这一路上,他什么话都冲马车上两个绑匪骂了,骂的是口干舌燥头晕目眩都有些缺氧了。现在反复反复口中有气无力的只剩下这两句了。

    “你俩是哑巴吗...半天时间过去了...没听你们出过一点声。我...真的有点佩服你们,虽然估计你们不是钱宁的人就是江彬的杀手败类...但...真...真专业。”严嵩实在骂不动了,他伏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

    这半天时间里他贴着地板一直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心情从恐惧到激动到绝望最后淡然了。

    在这份时间过于陇长的“抛尸”路程中,他没想自己居然还完成了自我的升华,这会开始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死就死吧...不过算我求求你们...我都要死的人了你们和我聊几句呗...你们一会怎么杀我啊...是绞死我...还是抹脖子,还是直接活埋了?”

    没人应他的话。

    “我说...杀人抛尸真的要跑这么远吗?我估摸着咱们这跑了有一百里地了吧...这距离是行业标准吗?”

    依然没人应。

    “其实...我知道你们是江彬的人真的...没必要搞的那么谨慎。钱宁已经派人杀过我一次了...我命大抗过去了,这回准是江彬了。”

    严嵩话音刚落,马车车夫忽然提起缰绳减速停车了。静止了三个小时没发出一点声响的绑匪打开了车门,把严嵩从地板上拉了起来下了车。

    “看来...这时候到了。”严嵩被扯的东倒西歪的往前走,死到临头他又开始有点怕了。

    但是这个年轻翰林还算是有点气节,没有吓的腿软走不动路。

    “好汉,我死之前能提最后一个要求吗。”严嵩有些伤感,不死心的继续问两个“哑巴”。

    “能让我小解一下再动手吗,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不想死的时候尿裤子求求你们,我保证蒙了冤变了鬼了不找你们寻仇。”这是严嵩人生的最后的最后一点乞求,他憋的实在是有点难受了。

    而且自己一生是个那么爱干净的人,他是真的不想死的时候尿自己一身。但是即便如此,无情绑匪依旧沉默的把他往前推着走。

    严嵩终于哭了出来,他一生的抱负还未施展。

    他的孩子还小,还未和夫人告别呢。他真的好舍不得就这样突然的死去。

    如果此时严嵩死了,后世将这样评说他,二十五岁高中进士二甲第二名的天才,英俊潇洒风华正茂,才情满地的翰林院庶吉士,书法独步天下,宇内无双。行文间有浩然正气滚滚,气势博大。

    然而生不逢时,他出道之时正是权奸刘瑾当道之时。谁不站刘瑾的队,刘瑾就弄死谁。他不齿于权奸为伍,一辞官就是十年。

    十年之后他携赤子之心再入朝堂,直言劝谏弹劾乱党佞臣却遭奸人杀害......可惜呼,可惜矣,真是天妒英才啊。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严嵩忽然听见远远的居然传来歌舞声和好多年轻女子的欢笑声。而自己正在离那声音的方向越来越近。

    然后他脚下走路所踩的地材材质从土路变成石子路,然后又变的格外的平整,就好像是皇宫中的大理石地板一样走起来踏实稳当。

    严嵩彻底懵了一股极不真实的虚幻感袭来。

    我...我我这是到了西方极乐了?这么快?用的是什么法子杀的我,竟然一点也不疼?严嵩心里想。

    然而还没当他想明白,自己就走近一个高大的建筑,上了几层楼梯后被推入那欢声笑语的极乐殿堂了。只见那些个女子似乎注意到蒙头严嵩的到来,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少女子在不同的方位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

    “还穿官服呢,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啊。”

    ......

    “呦!人终于给我带来了,好好好各位妹妹都下去吧,本公子的客人到了。大家早些休息我们明日在继续笙歌。”突然一个年轻轻佻的男声突然传了出来。

    严嵩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自己在哪听过。

    “是~”一众女子柔声道,然后如令雀一般的密集脚步响起,似乎是众女子都退出这屋舍了。

    “你是谁,为什么声音这么耳熟。是江彬的人吗,要杀就爽快一点。我严嵩绝不向奸人求饶!”严嵩大义凛然的说。

    “哈哈,原来你以为此行是江督主要杀你吗?为何啊?”这年轻男声说话玩闹兴致浓郁,严嵩越听越觉得耳熟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这声音。

    “少耍小聪明了,钱宁江彬我都骂了没错!他们一人派人杀我一次我不奇怪。”严嵩说。

    “所以你觉得,钱宁江彬要杀你是因为你写折子弹劾,在街上写诗文揭露他们做坏事咯?”年轻男声又说,语气中难掩笑意。

    “没错呀,你这厮有什么好笑的?这难道不对吗?自古奸佞迫害忠臣不都是如此吗?但他们封的了我严嵩一张嘴,防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你瞧着吧。”

    “你错了,钱宁确实想杀掉你但却不是因为你骂他,而江彬并不会杀你。”

    “你什么意思?”严嵩一头雾水。

    “钱宁杀你是因为,你自愿成了排头兵或者说导火绳。他得掐灭了你,还得吓住其他想做导火绳的人才能保证自己活命。

    而江彬根本就眼里没有你,你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造不成任何伤害。”

    “什么导火绳?什么叫掐灭了我才能活命?”严嵩头上的问号更大了。

    “钱宁怕的不是你,怕的是我。而江彬根本没有钱宁那样的忧虑。唉,你们这些臣子都读那么多书。怎么聪明的也有蠢的也有,差距就那么大的,这种简单的道理居然还需要我亲自教你?”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命左右道。“把他头罩解了。”

    阔别三个多时辰,严嵩终于重见光明。这一睁眼面前耀眼的光芒令他一时难以适应。此时的他,终于看清了。

    他身处于一个五光十色,花鸟虫鱼珍奇玩物齐聚的大殿之中。然而还没有等他欣赏这大殿的种种华贵和珍奇,就已经被眼前这个同他说话的男子越来越清晰的相貌给吓傻了。

    “皇...皇上!臣...臣翰林院翰林严嵩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先前没有听出您的声音,请圣上恕罪。”

    严嵩的眼前人穿着宽松的流云服卧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这椅子形状像龙椅,但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华贵。

    躺椅上铺满了鹅绒软垫,棉丝靠背和羊毛毯子异域风情十足,朱厚照享受的侧卧在上面,吃着面前的果盘儿里盛放的晶莹剔透的提子。

    “免礼免礼,下次你在外面儿见到我,就不要一见面讲那么一大串儿了。”他摆摆手叫严嵩站起来。

    “谢皇上,微臣知道了。”严嵩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间屋子对于皇上来说不算很大,长大约三丈,宽两丈。

    各式各样的座椅和躺椅全坐满了大概也就能容纳二十个人,房间里到处都摆满了金制的烛台、白色瓷瓶里插着鲜花,桌上的架子上放满了点心食物。

    每个盛酒水的铜壶都有一个细长的颈,煞是好看。

    屋内石头地板上铺了漂亮的毯子花纹考就印着丰收的图案。大殿里以白色为主,穹顶和墙壁上都刻了花纹,壁画极为好看。

    严嵩在屋里感觉到身子暖洋洋的,原来朱厚照左后方还设有一个壁炉散发着热量,这壁炉槽中燃着火,旁边站着太监适时添柴。

    而壁炉外围被装饰成了一个空心柜子。柜子的上面放有纸笔烛台,再上方的墙壁上还挂了一幅巨大的西洋画。

    西洋人画风写实,只见一个风韵美丽的金发女子穿着华贵的衣服跃然纸上,表达之直接全然不似国画的含蓄。

    严嵩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没在书中读过有这种风格的装修设计。

    这里看上去虽不像是皇宫的样子,并没有按照礼制装潢,但也看得出来是极尽奢华和享受的。

    “皇上,咱们在哪啊?”严嵩奇道。

    “哦,这儿啊。一开始建的时候,我管他叫波宵宫。

    因为是一个波斯工匠来设计的而且我总晚上来,据说西边儿最大的都城曾经叫君士坦丁堡,景泰四年的时候毁了。

    那里面儿的皇帝以前就是住这种样式的房子,他国灭了这世上只剩我一个皇帝,你说朕孤独不孤独。

    所以啊便捡起他皇宫的样式来缅怀一下,你觉得怎么样朕审美还是不错吧。”朱厚照得笑了笑接着说。

    “本来一开始这儿养了很多珍奇野兽,都是费了老大劲儿从东南西北弄来的。后来,这些珍兽金贵难养的很,到了最后只有豹子养的好,越养越多。他们那些过来玩儿的人。就喊这儿叫豹房了。”

    朱厚照这样说严嵩就明白了。豹房这名字如今可不是啥新闻了,顺天街头巷尾连农妇都听说过正德皇帝为享乐,在皇宫之外另建豹房,收集花鸟虫鱼美女野兽以供其享乐。

    只不过,大家平时只是听闻传说。只有极少数极少数的人能一睹豹房的真容。今天严嵩算是见着了。

    “原来如此,臣明白了。不过陛下要见微臣传召便是,为何命人将微臣绑来呀。”严嵩又问。

    “我自己都是偷跑出来的,还怎么传召你呀?况且听祁威远说,你还是个愣头青估计我要是命人给你带话叫来你还不信呢,打死不来怎么办。”朱厚照没好气的说。

    “是是是,皇上英明。”严嵩抹了把汗,皇上还真没说错真派个人又来一次口谕,自己那是真打死也不敢信的。

    聊到这儿严嵩,忽然想起先前遭钱宁报复的事,还是皇帝出手护了他,连忙再跪下道谢。

    “几日前要不是皇上出手相救,微臣一家险些遭难,还未得机会拜谢圣上,请皇上恕罪。”

    “免礼啦,别跪下!到了外面儿你不要叫我皇上叫我黄公子吧。前几天派祁威远去接你是杨老师的意思,那个时候我根本都还不认识你,要谢你应该去谢杨老师。”

    “是是是,微臣有幸受皇上和杨首辅错爱无以回报,此生必当竭心尽力报效国家。回报陛下。”

    “好,行吧。我看你这人还是不错,这个人情你就先欠着。以后啊朕可能很快就会找你要还了。”朱厚照笑着说。

    “谢陛下,嗯...陛下今日找微臣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啊。”严嵩小心的问。

    “今天找你过来吧,说有事儿也有事儿说没事儿,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啊?”

    “我是这么个想法。首先啊,杨老师在我五岁就开始教我了,这二十多年以来杨老师从来没求我帮他办过事。独独就在六天以前,求我派人保住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严嵩摇摇头,他也想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首辅杨大人如此看重。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官,你们又素无瓜葛,你在朝中又没什么势力。那么杨老师如此看重应该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认为你将是他的继任者,他觉得你有宰相之才。”

    “啊?!”严嵩闻言一惊差一点就憋不住尿了。

    朱厚照看他那没城府的脓包样,咧嘴无奈的笑了一下赶紧补充了一句。

    “当然啦可能你并没有”

    “皇..皇上肯定猜错了,微微臣何德何能...”严嵩战战兢兢的说。

    “不过光看履历,二十五岁中进士二甲第二名授庶吉士到是不赖。这么年轻就成内阁后补了,有杨老师当年的风采。”朱厚照打断严嵩,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折子翻开看着说。那上面记的都是严嵩满满的人生履历。

    “所以啊,叫你来的第一个意思就是见见你这人,现在已经见到咯!这第二个意思嘛,今天晚上我要办件事儿,这事儿呢虽然你说不上话,但是我想让你听一听。”朱厚照指了指房间另一侧宽大的桌子底下然后说。

    “今晚你不是主角儿,一会儿还来一个人我跟他谈,你藏起来先听着。”朱厚照笑着说。

    “好,微臣瑾听皇上指示。”这点要求严嵩断不会拒绝,只是他忍不住好奇不由得问。

    “皇上一会儿要来的人是谁呀?”

    朱厚照一笑神秘的说道。

    “你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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