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这些说辞倒是符合昭宁帝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她在意的事另外一个事情，姜令月的神色微微一变：“所以。风宁晚愿意铤而走险，入宫复仇。”

    “是啊，血海深仇，她母亲被欺辱而死，肚子里面还有个八个月大的孩子。”

    这种血腥的灭门惨案，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姬元泽说道：“当初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而且中间好多次，都忍着想要动手亲手杀死他的冲动，因为她也知道时机不成熟，会天下大乱，等到我们的计划收尾，她才松了一口气。”

    姜令月惋惜的开口：“可是我听你这样说，我总觉得夜箫奕的娃娃亲很有可能是宋宁晚。”

    如果是这样，少年的情谊，同样坎坷的命运，绝对会让夜箫奕对宋宁晚有些不同，但这个不同到底是因为爱，还是怜惜就不知道了。

    姜令月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宋宁晚那么年轻，困在这宫墙之中日日买醉也不是办法。”

    “我觉得宋宁晚最近消极只怕是又见故人，只是物是人非了。”姬元泽说。

    姜令月也十分认同的点了头。

    姬钰珩非常认真的盯着两个人在这里分析别人的感情，他扶着小凳子一步一步靠近二人，最后一把抱住了姬元泽的腿。

    姬元泽低头望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一副十分疑惑的表情：“你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来了？”

    姬钰珩冲着姬元泽眨了眨眼睛，指了指门口，他就这么爬过来的！

    姬元泽搂着姬钰珩，眼底多了几丝温柔：“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姬钰珩这次倒是十分给面子，捧着姬元泽的脸颊就亲了一口。

    姜令月看了一眼姬钰珩，他乖巧可人，十分讨人喜欢，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决策。

    她站了起来，对落红说道：“落红，抱着钰珩我们去看看宋太妃。”

    “是！”

    一听到这句话，姬钰珩也像是听懂了一样，两只小手拍的啪啪作响。

    落红将他抱了起来，跟上了姜令月的步伐。

    姬元泽抬手扶额，也站了起来，往御书房走去，春闱过了，就是官员补位的问题了，这些事情还要和邓太傅沈川吏部尚书好好商量商量。

    而，宋宁晚住的地方距离永晨宫并不远。

    姜令月很快就到了门口，她阻止了下人，不让他们同传，她带着落红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春日里面，院子里面搭了一个秋千，秋千旁边有个小几，宋宁晚坐在秋千上，一只手握着酒杯，仰头望着天空，她喝酒的时候，高昂起洁白的脖子，宛如天鹅一般，衣摆随风晃动，给人一种破败的美感。

    姜令月站在原地，眼神静静落在宋宁晚的身上，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宋宁晚叫她一个女子都移不开目光。

    姬钰珩一看到宋宁晚就特别兴奋，扑腾着小手，嘴巴里面发出了哟哟哟的声音。

    宋宁晚放下了杯子，她抬起头看向了姜令月：“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小殿下，快过来，我带你坐秋千。”

    姬钰珩扑腾的更加的欢快了。

    姜令月看了一眼落红，示意落红将孩子抱过去。

    落红立刻将孩子放在了宋宁晚的怀中，宋宁晚哎哟了一声说道：“小馋猫又长大了一圈，来，我带你荡秋千。”

    她的脚点着地轻轻晃动着，秋千跟着晃动，姬钰珩乐开了花，连忙拍着小手，笑的露出了两颗小小的门牙。

    宋宁晚眼中多了几分温柔，柔软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姬钰珩的小脸蛋：“叫他们给你做肉饼子好不好？”

    姬钰珩一听，回头看向了宋宁晚的丫鬟，并且挥了挥小手。

    那丫鬟顿时乐开了花：“小殿下好乖啊，奴婢这就去做。”

    宋宁晚笑了起来：“也不看是谁的孩子，真可爱。”

    她薅不嫌弃地给姬钰珩擦了擦口水，带着他荡秋千。

    在她的身上，姜令月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姬钰珩，很喜欢这样乖巧的孩子。

    姜令月走了进去，一抬手屏退了下人。

    丫鬟识趣的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院子的门。

    院子里面只剩下姜令月和宋宁晚还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奶娃。

    宋宁晚将姬钰珩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她嬉笑着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弄得神神秘秘的，有话要说么？”

    “我们开门见山？”姜令月说，宋宁晚经历了太多，有些事情，说明白些好。

    宋宁晚点了点头。

    “你是段清鸢，和夜箫奕有婚约？”姜令月问。

    宋宁晚脸上的笑容猛地僵硬了，时过境迁，居然又有人提起了这个婚约，记忆开始模糊，记忆之中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温润无比的人早就变了模样，而他们也远离了对方，染上了风霜。

    虽然宋宁晚没有回答，但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姜令月瞬间就明白了。

    天赐良缘，却因果种种，物是人非之后，彼此再相遇，已然不是当初模样。

    “皇后娘娘……”

    姜令月无声叹气说道：“我只问你，他日日给你送酒，你是怎么想的？”

    宋宁晚说：“若是什么都不想，我便不会日日买醉了。”

    姜令月的眸光一亮：“那你们……”

    “只是我们终究不可能的了。”

    姜令月蹙眉：“为何？我相信他是一个可以依附的好人啊！”

    她望着天说道：“他是很好，从前我们是两小无猜，他待我极好，我们一起放风筝，一起抓鱼，只可惜……灾难来临的时候，我们谁也救不了对方。”

    两小无猜，终究被朝政的大车碾压。

    权力斗争之中，无辜牵连的，又一对有情人。

    “你早就认出他来了？”

    “我听到夜箫奕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他，可终究不敢相认。”宋宁晚自顾自的叙述。

    这些话她压了很久，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过去，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掀开的伤口一样。

    可姜令月都知道了，这些话也就容易说出口了。

    有人听的时候，痛苦就没有那么痛苦，不会排山倒海的压过来。

    姜令月无声叹息了一口气，她吃了一口糕点，问道：“夜箫奕是怎么认出你的。”

    宋宁晚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后面。

    姜令月抬头一看，宋宁晚耳朵后面有一小块胎记，玫红色的。

    “除夕那一夜，表演节目的时候，他看到了。”宋宁晚说。

    姜令月想起来他们在什么地方碰过面，但是，夜箫奕一定会避开所有人的。

    姜令月说：“可是，他能凭借着这么小的一块胎记认出来你，说明，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把你记在心中不是么？”

    “记住了有什么用，造化弄人。”宋宁晚笑了起来，她紧紧搂着姬钰珩，不自觉眼泪滚了下来，她抬起手快速擦了一下，不甘心也好，痛苦也罢，往事埋藏在风中，也全都埋藏在这一滴眼泪里面。

    姜令月从宋宁晚的话中听出来了，若是有机会，她是愿意的，愿意和夜箫奕再续前缘，可她的身份不允许，夜箫奕的动机也摸不清楚。

    姜令月了解到了宋宁晚的内心，便容易办了许多。

    她在这里和宋宁晚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起身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姜令月让姬元泽对外宣称，要给夜箫奕选妃，让那些有意做夜箫奕的妻子的人全都入宫来。

    果然，消息一放出去，整个永晨宫来了乌泱泱的一堆女子。

    姜令月那一日的话虽然劝退了不少的姑娘，但仍然有很大一部分女子，仍然选择入宫。

    好的是，她们的母亲没有入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