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东域。

    落凤城，林家。

    “林凡小子，我家圣女心善，愿意陪你走一趟凡人拜堂成亲的戏码，是你三生有幸……”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双手背负，站在那对大红蜡烛前，眼神贪婪，盯着新郎林凡傲然喝道。

    此话怎讲？

    林凡心头的三分醉意消散，不解望向婚床上披着凤冠霞帔的绝艳女子：“倾城，这是何人？”

    他与洪倾城指腹为婚，自小一起长大，可谓天赐的良缘。

    今日是林凡的十八岁生辰之日，两人完婚，也算功德圆满了。

    人生三大喜。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自己独占两个。

    不但与青梅竹马的洪倾城洞房花烛，更补上世袭绣衣卫百户的缺。

    可没想到，一入洞房，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时间，林凡很是不明所以。

    “老夫何人，你无需知道，林小子……”

    白发老者继续开口。

    “闭嘴！”

    原本还有些惺忪的林凡，瞬间化作咆哮怒狮，厉声冷喝：“不管你是谁，再阻我与倾城说话，信不信我生撕了你！”

    白发老者呼吸为之一滞，竟是受气势所慑。

    他满脸难以置信。

    自己堂堂练气士，居然被一个淬体武者以威势震慑住了？

    “林凡，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的确……异于常人。”

    婚床之上的洪倾城红唇轻启，终于缓缓开口。

    只是说出的话，却让林凡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这可不像是新婚夫妻间的对话啊。

    “倾城，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凡再次询问，语气中已多出一丝颤音。

    “我，要你的眼睛！”

    洪倾城开门见山。

    “什么？”

    林凡脑子一懵，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急切问道：“是你的眼睛出了问题？”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同亲人。

    若真是洪倾城双眼受伤，需要自己的眼睛，那将眼睛挖出来送给她又何妨？

    夫妻之间，命都可以交给彼此，何况其他？

    林凡溢于言表的焦虑神情，却没有换来洪倾城一丝的动容。

    她依旧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我自三年前入宗门，才知晓天地宽广，仙道之深邃，心向往之……”

    “而你可能不知，你这一双眼睛，居然……是传说中的重瞳神目，我若有重瞳神目之助，他日必可凤舞云霄，一冲九天！”

    说到这里，洪倾城冷漠脸上多出憧憬之意。

    “什么?”

    难以置信的林凡双目泛红，心中有悲意涌动。

    “就因为这个，你要挖走我的眼睛？你我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夫妻情谊，难道还不敌狗屁的仙道之路？”

    洪倾城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拜堂成亲，便已全了昔日之意。夫妻情谊？真是天大的笑话，莫非……你还奢望我与你一个世俗之人白头到老不成？”

    “呵……呵呵……”

    先前悲意，化作了无边怒火。

    林凡发现，明明还是那一张脸，可面前女子却变得如此陌生，就如和自己从不相识一般。

    洪倾城没理会林凡的心伤，抬头傲然道：“龙不与蛇居。我乃天赐凤骨，注定与你仙凡永隔，献出重瞳神目，助我攀登仙道巅峰之路，才是你的荣耀……”

    “狗屁的荣耀！”

    林凡一颗心彻底凉了。

    这个加入青云宗、三年未见的女人，已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了。

    洞房花烛，大喜之日，她竟要挖走自己的眼睛？

    以往那个单纯善良的洪倾城，再也看不到一丝丝的影子。

    “洪倾城！”

    “若你我还是夫妻，你双目受伤，我便将眼珠子送你也无妨。”

    “可你为了所谓的前途，便弃昔日的情分与不顾……”

    “呵呵……”

    “有本事你现在动手，我一定睁着这对眼，看看你是如何挖下它的。”

    怒从心头起。

    大婚的喜悦，变成了决裂的悲怒。

    这一刻，林凡身躯颤抖、心如死灰。

    “圣女，何必跟他废话，就让老夫代劳……”

    先前被林凡震慑了的白发老者，狞笑一声后，迈步上前。

    昔日情义不再，剩下的只有冰冷。

    林凡神情悲痛，手掌缓缓握住腰间红鞘长剑。

    乾元尚武。

    哪怕大婚之日，新郎也佩剑，以彰显武勋。

    现在，林凡要以此剑，斩断他与洪倾城之间的一切过往。

    铮。

    剑光纵横。

    林凡声如烈火：“纵然我给，也得她亲自来取，岂容你这老狗玷污？”

    “呵？”

    白发老者却是不屑一顾，漫不经意向着林凡一把抓去。

    手指与剑刃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下一刻，林凡硬生生被震退出七八步，虎口撕裂，渗出血丝。

    “这就是仙凡之别。你所修炼的武道，在仙宗眼里不过是粗鄙武夫的花拳绣腿，我实话告诉你，你的眼睛，你……护不住！”

    洪倾城神情淡漠，眼神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漠视。

    林凡内心冷意渐生。

    他六岁练剑，至今十一载多，却挡不住老者的一根手指头。

    洪倾城说的没错，仙道神秘。

    仙凡，当真不同。

    只是……

    林凡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不想给的，别人，抢不走。

    唰。

    持剑护在前侧，林凡的左手食指与中指，猛然插向自己双目。

    白发老者很强。

    洪倾城……绝对更强。

    两人真要强行挖走自己的眼睛，的确拦不住。

    但他要毁掉，那两人也阻止不了。

    “且慢！”

    自现身后一直冷若冰霜，情绪不见波动的洪倾城，终于闪过一丝慌乱。

    林凡的手指按在眼皮子上，面露讥讽之色。

    “林凡，我陪你拜堂成亲，就是为了了却因果，已算是仁至义尽了，难道你真要绝情绝义，坏我的好事，将整个林家都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洪倾城的声音分外冰冷。

    “坏你的好事？”

    林凡心里怒火灼烧，几乎要将胸膛都撕裂开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卑鄙无情，竟还敢说自己绝情绝义？

    昔日的青梅竹马已不在。

    面前此女，不过是空有躯壳的恶魔罢了。

    林凡神色一狠，手指用力，就要向着下方插落。

    宁肯亲手毁掉，他也不会让这个恶女人得偿所愿。

    “哥……不要。”

    就在这时候，一声惊恐尖叫，突如在身后的过道上响起。

    是妹妹林瑶。

    林凡的动作，不禁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