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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记录奇观
第7章 潮平岸阔,风正帆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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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鳌岛。

    从上往下看,轮廓如同一头上古大鳌。

    按照首、尾、四肢、甲壳分成七个部分。

    其中尾巴部分从灵鳌岛上延伸出去,中间漫过一汪海水,到尾巴尖的位置才露出水面,形成一片独立的礁石滩。

    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坐忘滩。

    因为跟主岛一衣带水,所以想要来这,就必须得乘船。

    此时,已近正午。

    碧海蓝天,阳光万里。

    恰在退潮和涨潮之间,是一天当中最风平浪静的时候。

    远方千帆竞渡,百舸争流。

    却有一艘红帆小船,劈开浊浪,留下一道白痕扬长而去。

    远远看去,倒像天海互易,不知是谁家放的纸鸢,借着东风,拉起一条长长的丝线。

    彩舟载得离愁动,无端更借樵风送。

    眼前的坐忘滩,从一个小黑点,逐渐占满了视野。

    芸娘不动声色的按下红帆。

    没有了清风相助,小船的速度陡然一降。

    近在眼前的礁石滩,层层叠叠高低不同,却有一种杂乱相生,乱中有序的自然之感。

    海水漫过,草藻滋生,时不时有信天翁在此觅食,但很快就又都化作天边的白点。

    这一切都似寻常,但在芸娘的眼中,却泛着光。

    等小船缓缓靠岸,她才轻叹一声,收回目光。

    这时身旁划过一阵香风。

    媚娘从船舱里出来。

    红唇如火,媚眼如丝,长相算不得惊艳,但浓妆淡抹之下,总是饱含一抹春情,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心里痒痒。

    她舒开身子,显出凹凸有致的轮廓,上身穿着印花罗裳,下身罩着锦月华裙,头发绾了个回心髻,中间点缀一支杏花钗。

    每次来坐忘滩,媚娘都会精心打扮一番。

    不像是来观想的,倒像是来私会情郎的。

    她很享受成为焦点感觉。

    哗啦~

    “小心!”

    芸娘的提醒终究是晚了一步。

    细浪波及,小船猛地一晃。

    媚娘一个站立不稳,发出一声惊呼,险些摔倒在甲板上。

    她面色苍白的重新站稳,目光中却透出一抹狠厉,旋即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红色皮鞭。

    皮鞭化作蛇影,冲着芸娘的脸咬了下去。

    啪~

    破空声响。

    芸娘的脸上如同一条火蛇爬过,火辣辣让人生疼。

    “死芸娘,定是你成心的!”

    骂完还不解气,又接连抽了几记。

    芸娘把身子缩成一团,努力往后闪躲,直到被甲板拦住,再也退无可退。

    只能任由鞭影落在身上。

    反观媚娘抽得香汗淋漓,得意的收回鞭子:“哼!天生的贱骨头。”

    说完重整身上罗衫,扭动着水蛇腰,朝坐忘滩上走去。

    芸娘微微抬起头,目光从乱发之间穿过,远远的落在媚娘的背影上。

    她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刁蛮,但鞭子抽在身上还是很疼。

    午后的烈阳有毒,毒的人满头大汗。

    芸娘缩在角落,因为媚娘从不准她进入船舱。

    讽刺的是,这艘船还是芸娘老爹留下的遗产。

    汗水从她的头上滑落,顺着发丝渗进新鲜的伤口。

    疼痛开始升级,火辣中又多了几分挑拨。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吃变态辣火锅的时候,配了一份芥末小料。

    但芸娘却已经麻木。

    她死死的盯着坐忘滩的方向,眼中的不甘盖过了一切。

    “还有机会吗?”

    在灵鳌岛上有个规矩,子女满十五岁,就可以继承父母的遗产,独立生活。

    芸娘的十五岁生日越来越近。

    但很明显程氏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于是赶在她独立之前,把她许配给了右蹬巷的老鳏夫郑西图。

    程氏打的算盘,整个左蹬巷都能听得见。

    一边收郑家的彩礼,一边占着芸娘父母的遗产。

    反正芸娘没有依靠,只要把她死死拴住,程家就能一石二鸟。

    就这样芸娘成了程家的奴隶。

    她曾想过逃走,但这座灵鳌岛如同一座牢笼,无论逃到哪,都会被程家和郑家的耳目发现。

    所以她才一心想要进入坐忘滩。

    只要成为景士,别说程家,就是郑家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可是昨天郑家的人忽然上门,随即程氏便不准芸娘再独自外出。

    芸娘知道他们已经给自己定下了婚期。

    就在三天后,那一天正好是自己的生辰。

    没有机会了吧。

    看着眼前的坐忘滩。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

    ……

    远方的海面上,一条小船好似在打醉拳。

    一下低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

    “呕~”

    傅宁高估了这条船,更高估了自己。

    打从出海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狂呕不止。

    这副身体如同一滩烂泥,糊在甲板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移动。

    旁边的豁牙儿看着揪心:鱼大哥这个模样,别说替芸娘出气了,不死在船上就算烧了高香了。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小船的帆是由大小不一的破布缝合成的,开到一半的时候,中间已经裂出好几道口子。

    就像豁牙儿的嘴,总是漏风。

    所以船才上上下下,好像一路磕头磕过来的。

    “那是程家的船!”

    坐忘滩已经不远。

    豁牙儿站在船头,指着一个方向喊道。

    此时已过正午,距离涨潮还有段时间。

    傅宁爬起身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坐忘滩周围已经停靠了许多船只,其中一艘金色桅杆,红色小帆的精致小船,分外惹眼。

    “芸娘肯定在船上!”

    又过了盏茶功夫,小船终于磕磕巴巴的靠了岸。

    豁牙儿系好缆桩,赶紧看了眼傅宁。

    “还好还好,还有口气。”

    他的声音很小,但却清楚的落在傅宁的耳朵里。

    傅宁嘴角微抽,强自提起一口气:“走,先去找芸娘!”

    “呕!”

    ……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芸娘软绵绵的靠在甲板上,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睡梦中,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声音有气无力,却有些熟悉。

    这是……大鱼的声音?!

    芸娘蓦然睁开眼睛,迟疑的抬起头。

    礁石滩上影影绰绰,仿佛是心灵感应,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大鱼!”

    芸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小的身板竟是微微颤抖。

    傅宁的脸色苍白如纸,好像要被阳光穿透:“芸娘,你那艘船差点要了我的命。”

    说完招了招手。

    “快上来吧,我可不想白来一趟。”

    这一刻,他好像变成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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