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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烟江
第189章 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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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言秋道,“据我了解,这老翁一家向来谦让有礼,从未与人惹过是非。所以他家烟囱突然被堵才会让人奇怪。结果是个孩子恶作剧,算不得什么事。”

    “那孩子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堵人家烟囱,还没被人发现?”

    “这几日老翁家有亲戚办喜事,他们每天吃过朝食便全家过去帮忙,快天黑才回去,睡了一夜大早起来做饭时才发现伙房的烟囱被堵了。他们还当是有人夜里偷偷使坏,哪知是隔壁家的孩子白天趁他家无人,便偷偷从自家院墙翻过去,借搭在房侧的木梯爬到伙房屋顶堵了烟囱。被我揭破后只说自己是想与隔壁阿公开个玩笑。”

    “所以隔壁阿公没计较,你却罚他爬梯子。”姜落落笑道,“也不怕他上上下下的一脚不稳给摔着?到时你这个酷吏可是脱不了干系。”

    “我在梯子下守着。没从翻院墙开始已经是便宜了他。”

    “不对啊,你说是昨日堵的烟囱,怎么今日你还看到那孩子嘴上有吃东西留下的残渣?”姜落落想到罗星河的话,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哦,我明白了,你是诈他!”

    肯定当时杜言秋只是说,“案犯”嘴上还留着物证,那心里有鬼的“案犯”便做出了想要擦掉物证的反应。

    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思啊。

    “嗯,而且是诈了两次。”杜言秋承认。

    “这是第一次,那第二次……是你听了那老翁的话之后?”

    “对。我从那老翁家离开,便去了隔壁,当着那孩子的面说,他是受了我的惩罚,但他的爹娘疏于管教,也有连带之过,官差很快就会来抓捕他们。”

    “你这是恐吓吧?”

    何止是一般的诈唬。

    姜落落想象说这话时杜言秋的样子。

    负手直身,冷肃凌厉,开口便如寒风袭人。岂能不把视其为酷吏的孩子吓坏?

    “总之,那孩子便急忙交代,是个长胡子老头儿拿一枚陶哨买通他去赌人家的烟囱。他还把藏在枕头下的陶哨拿出来。”

    杜言秋从袖中掏出那陶哨递给姜落落,“就是这个。”

    是个青色的陶哨,陶面光亮无纹。

    “这陶质成色很好。普通人家不会给孩子买这样的,货郎一般也不会卖这种货色。”姜落落摩挲着手中的陶哨,“那孩子也是识货的,宁可受罚,也没有在一开始就供出此事。”

    “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活蹦乱跳的性子,爬几趟梯子岂能累着?掉眼泪不过是给大人看罢了。倒是这事情挺意外,险些让这小东西糊弄过去。”

    杜言秋的目光蓦然沉下。

    若他在那老翁家中一无所获,这“烟囱案”岂不是有了遗漏?男孩从此事当中尝到被收买的甜头,恐为日后的成长埋下一枚恶种。

    不过,收买那男孩的人似乎是早已想到事情的结果……杜言秋感到自己就像一条咬到饵的鱼。

    “那长胡子老头的样貌肯定也是假的。他没有自己出手,而借用那个男孩,就是想让你通过查到这个哨子,明明白白的知道此事是他故意安排的?”

    姜落落看着手中的陶哨,“哨子,可传递消息。此人就是想让你听到老翁的话,知晓当年两个书吏打架的事。难道你这两日的忙碌,只为到那老翁家做掩饰?”

    而不是为了将杜言秋“缠住”,让他不得消停?

    “我更认为是有人借此时机,安插了此事。”杜言秋道。

    “为什么?”姜落落不明白,“难道是盗走邓知县尸骨的那伙人,得知我们假冒他们传出青玉如意云的消息,他们又开始给我们设饵?这算不算礼尚往来?他们若是邓知县一路,见我们与谋杀邓知县的人为敌,认为我们双方也可同谋?”

    “若想共事,我可不喜这般藏头藏尾。这点诱饵算什么?最大的诚意,就是把邓知县的尸骨给我交出来。”

    “话虽如此,可此时让我们知道两个书吏打架的事,肯定别有深意。”

    明知是饵,可又怎能不理会?

    尤其事关张主簿,那个将罗捕头困在县衙大牢中的人!

    那个在上杭县衙一呆,就呆了二十多年的人。

    那个曾私下带着《千字文》会见严老夫人,又将《千字文》故意弄丢,再找回去的人。

    那个还曾为姚冬的谎话,偷偷去找杨谆的人。

    “难道张主簿知道那个姚书吏逃匿的内情?”姜落落浑然猜想。

    “若如此,以这般隐晦之法给我们透露消息的人也该知晓,”杜言秋道。

    “可那老翁从未外传,他人如何知晓?难道当年另有他人在场目睹一切?也或者——”

    姜落落突然想到,“都说龙王爷灵验,祈福日时,不少人去龙王庙祈求之后都得偿所愿。可能是有人设法掌握到这些人的心愿,背地里去完成,以此捆绑人心,维护龙王神力?老翁曾向龙王爷忏悔,那话也被听了去?若如此,那龙王庙——”

    “我刚到上杭便查过那座庙,龙王像是实的,供桌下也没有问题。”杜言秋明白姜落落的怀疑,“说是不少人,具体多少谁能说得清?总归不是所有人。想知道如马跃这等人的心愿其实并不难,只要挑几个去祈福的人,对他们多留几分心,就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这些被挑选的,便是所谓的龙王选中的幸运之子。”

    姜落落把玩手中的陶哨,“还有一个可能。老翁不是说他实在忍不住告诉了家人?那他的家人也有可能泄露出去。老翁说他忍了近十年,也就是十二三年前?”

    十二三年前!

    那不就是她堂兄堂姐相继遇害的时候?

    也是杜言秋家道变故的时候。

    二人不觉相视。

    短暂的沉默。

    “我们是想多了吗?”姜落落看着杜言秋,轻声问。

    即便他人不知杜言秋的真正身份,可她如何在意姜家的命案无人不晓。

    哨声一响,也可以通过杜言秋,把话传给她啊。

    可二十多年两个书吏打架,又与十三年前的事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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