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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烟江
第199章 子卿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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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赶紧报官吧,让官府查清楚,还姑爷清白,若不是姑爷做的坏事,那姑爷岂不也是冤死?”榆娘说着便推富贵兄弟出门。

    “此事要慎重,先不可报官,也千万不可让外人知晓。”姜落落连忙阻止。

    “为何?”

    富贵兄弟停下脚步。

    “自邓知县遇害之后,先是伍文轩,再是冯青尧,每走一步,看似结束,却又有疑点,需重新前行。若冯青尧是为人顶罪含冤而死,又将案情做得这般逼真,实在非同一般。此时若鲁莽报官,只会打草惊蛇,令追查真相之路更增阻碍。”

    姜落落转向杨苕,“冯大娘子也说,我舅舅是衙门中难得的求真务实之人,再加上杜言秋杜公子与我,我们可以确定是要去追寻真相。且不说什么为公为义这样的大话,只因在此真相中有我们在意的东西,至于别人可不好说。”

    杨苕睁开一双泪眼,“因为那双绣花鞋?”

    “是。”姜落落点点头。

    “那杜公子当真是为了邓知县?”

    “即便邓知县只是一个借口,他也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方。世外之人,旁观者清。”

    “好,我听你的。只要能还青尧清白,让他委屈一时也能受的。”

    做出决定的杨苕转身面向榆娘三人,“此事只限我们几人知晓。与奶娘也不可说,榆娘,这不是不信他们,让他们少知道,便可少参与此事,是为他们安心。”

    “我明白小姐心意。”榆娘双手合十,朝屋外拜了拜,“真是龙王爷开眼,是龙王爷帮我们,姜姑娘一定又是冥冥之中受龙王爷指引才会来到冯家,明日我便代小姐去龙王庙烧香,谢龙王爷大恩!”

    “不要去。”姜落落眉头微拧。

    “怎么?”榆娘一愣。

    虽说仗了龙王的势,她如今的名声好了许多,可榆娘这话让她听着可笑又可气。

    不是她有心亵渎神明,而是在这上杭,龙王之力早已成为某些人招摇撞骗的幌子……也包括她自己。

    “榆娘,你傻呀!”

    冯贵倒是反应的快,“你去龙王庙烧香谢恩,不怕把消息传出去?”

    “我……我不说就是了。”

    “待此事真相大白以后再去吧。”杨苕道,“若龙王相助,也不会计较。心怀诚意,这天下便是最大的庙宇。”

    “是,小姐。”

    “冯富,冯贵,封棺吧。”

    杨苕又转身望着棺中之人,满眼深情,“一时的委屈不算什么,我会守着青尧到云开。”

    “小姐要一直留着姑爷?这天气越来越热,姑爷他——”

    “曾听闻漳州那边有人办丧事讲究风水,为企求吉穴会久日停柩不葬,甚至有的灵柩会在佛寺、野外或家中停留十载以上。姜姑娘,若把青尧暂时留在家中,也是有办法的,是吧?”

    “给棺椁做了漆封,再以泥包裹,便可防止腐气外泄。可是冯大娘子,你能在家中守得住这口棺椁?”

    姜落落担心,最终官府会碍于民意,强行将棺椁送往乱葬岗。

    “若被官府任意处置,还不如冯大娘子暂时忍下委屈,寻个合适的地方先让冯公子入土为安。”

    “你们能保证查到真相?”杨苕再次面对姜落落。

    姜落落只有一脸坚定,“我无法给你确切时间,但能保证一定会查下去。从我堂姐遇害到如今已过十几年,即便再过十几年,赔上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弃!”

    “好,我也等得起。姜姑娘需要我做什么,尽管提,我必尽力相帮。”

    “你们能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便是最大的帮助。至于其他,若有需要,我定会来找冯大娘子。”

    “好!”

    杨苕深吸口气,抹去眼角泪水,“冯富,冯贵,封棺之后,便去衙门,请张主簿出面安排,将青尧……去他爹娘身边吧!记住,不要多说话。”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今日她便忍着屈辱由官差将青尧押走!

    能够发现疑点,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总好过一无所知,令青尧死不瞑目。

    “放心吧,大娘子。”

    富贵兄弟马上做事。

    榆娘也道,“小姐,我去买些吃的,你一定要开始好好吃饭,才有力气等着姜姑娘的好消息。”

    ……

    待富贵兄弟与榆娘各自去忙,杨苕也并未守灵烧纸,而是带姜落落来到隔壁屋子。

    “青尧身上穿的那件衣衫是他母亲为他做的最后一件,平日一直收着,不舍得常穿,这回让他穿走,想来他是中意的,我再找几样他喜欢的东西,装箱陪他一起下葬。”

    这隔壁便是冯青尧的书房,已被官差翻腾多次。砚台都打碎了,还有窗台上摆放的花也断了枝,翻起了根,蔫死在盆中。

    “官差竟怀疑花盆里藏了东西。”

    杨苕将蔫倒的花枝扶正,刚松手便又倒了,“它们都随青尧去了,也好。青尧很喜欢花草,见到它们也会开心一些。”

    “这是我堂兄写的字?”

    姜落落盯着墙上的一幅字,挪不开眼。

    大大的行书“勤勉”二字,落款是姜子卿,书于绍兴二十七年正月。

    就是姜子卿遇害的那年。

    也就是杨衡送她糖人吃的那个正月十五。

    “是的。”

    杨苕走过来,仰头望着墙上的字,“从我嫁到冯家,这幅字就挂在这里。青尧把它装裱的很仔细,这么多年都没有破损。”

    只是有些泛黄,那是年月留下的痕迹。

    姜落落读出落款的小字,“赠友青尧……冯公子与我堂兄交情不错?”

    还是只在面子上的浅交?

    毕竟当年不少学子都以求得小魁星的字画为荣。

    “不曾听青尧多提。只知青尧当年曾与姜家公子同在一鸣书院读书,姜公子年纪轻轻便高中举人,可青尧三年前才勉强中举,去年省试又落榜。”杨苕道。

    姜落落奇怪,“可是听说冯公子才学不浅,刚才那兄弟二人还说冯公子曾教人读书。”

    “可悲之处就在此。众人都说青尧颇有文采,虽不及当年的小魁星,写得也算是上乘佳作,常有学子向他求教,可是每次乡试却偏偏落榜。而那些向他求教之人却有不少中举。还有去年的省试,其中一位也中了进士,他却名落孙山。这就是命吧,青尧的不幸原来是早就注定的,可惜之前却从未看懂。”

    真的是命中注定?

    为何在杨苕看来,死在一鸣山庄的冯青尧都是主动与楚璟交好?

    伍文轩能被诱惑利用,是因为他特殊的家境与脆弱的心,那为何冯青尧又成为替死之人?

    也许,冯青尧的身上有杨苕也不知道的弱点。

    想到此,姜落落问,“能让我看看冯公子留下的旧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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