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南摆了摆手：“可汗不用和我说这样多，我大昭内部的事情，我大昭人会自行解决，至于现在……”

    她的视线在东西突厥的两位可汗身上来回打转：“现在的话，该是二位突厥给我表态的时候了，东西突厥多少百姓和将士的性命，都在于二位今天有多少的诚意。”

    东突厥的可汗最听不得宋观南这样高高在上的话，一只大手就要抓住宋观南。

    宋观南不紧不慢地抬手，直接把东突厥可汗的手拦截在半空，一双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感情：“看来东突厥是不在意自己的百姓和将士的性命了？”

    她的语气很慢，声音也轻飘飘的，可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宋观南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说之前宋观南退让城池的时候是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昭国的实力，那么现在就是忍辱负重之后的报复。

    她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宋观南转了一下手腕，压下了东突厥还在用力的手。

    她对着他轻笑了一下：“可汗可能没去过长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

    东突厥的可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宋观南：“什么传闻？”

    宋观南往后退了一步：“长安坊间都是关于我的传闻，如果可汗在长安有暗桩的话，不妨打听打听。”

    说着，宋观南笑意盈盈地用一边侍女递上来的手绢擦了擦手。

    东可汗的脸色和厨房里面漆黑的锅底没有什么两样。

    宋观南不和东可汗废话，而是把视线看向西可汗：“怎么样，考虑清楚了？能不能拿出让我心动的条件？”

    她说漫不经心，可一双眼睛的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西突厥的可汗看着宋观南：“那还要看你想要什么？”

    宋观南微微歪头，还真的开始思索了起来。

    半晌之后，宋观南慢慢悠悠地说道：“我刚刚也给二位看了，我大昭有能够在东西突厥那样土地上种植出来的作物，那也就是说，这作物我可以拿来当做条件，二位想必也知道，大昭现在正在改农，东西突厥若是也要改农……也不是不行。”

    “条件。”

    西突厥的眼神冰冷，如同毒蛇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宋观南。

    “条件啊？很简单，百年效忠，不过分吧？”

    宋观南冲着西突厥的可汗抬了抬下巴。

    百年效忠。

    百年？效忠？

    这两个词都很有深意。

    百年的前面没有前缀，那也就是说最少一百年起谈，而效忠二字更是用意颇深，是依附……还是归顺？甚至是到了百年之后东西突厥会不会离不开大昭，这都是两位可汗要考虑的事。

    宋观南说得轻巧，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在向两位可汗要东西突厥这样两个国家。

    西突厥盯着宋观南：“用昭国的话来说，帝师真的打得好算盘。”

    宋观南眯起眼睛笑了笑：“过誉了。”

    她坦然地接受了来自西突厥可汗的夸奖，可西突厥的可汗脸色却忽然间垮了下来。

    “昭国真是好大的胃口。”

    宋观南微微挑眉：“这也是关键，不然我大昭把这作物引进到了突厥，二位忽然间翻脸不认账，我大昭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我突厥已经折兵了。”

    东突厥的可汗恶狠狠地盯着宋观南。

    他现在心里面焦躁不安，主要还是因为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尤其是这个昭国的帝师，一个女子，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力气？

    更重要的是，她还总是这样一副成竹在胸满不在乎的倨傲模样，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里面。

    她越是这样笃定，东突厥的可汗心里面就越是没有底。

    比起东突厥可汗的焦躁，西突厥可汗就相对平静了不少。

    他一脸阴沉地盯着宋观南，却也是在思索着宋观南所说方法的可行性。

    毕竟西突厥比起东突厥来说，产出的粮食还是比不得多少的，再怎么青稞的产量根本就比不上昭国稻谷的产量，如果继续在粮食上面落后，西突厥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少。

    思前想后，西突厥的可汗看了东突厥的可汗一眼。

    这一眼倒很是复杂，宋观南在西突厥可汗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些不情愿，也看到了一些不得已。

    宋观南眯起眼睛，笑得活脱脱像是一只狐狸。

    她慢慢悠悠地颔首点头，火上浇油道：“我相信二位都是聪明人，比起我昭国的铁骑踏过东西突厥的草地来说，我们和平共处的来往，才是最主要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宋观南的视线落在了西突厥可汗的身上。

    毕竟在宋观南看来，西突厥的可汗已经出现了些许的摇晃，是最有可能先倒戈臣服的那个。

    可让宋观南有些意外的是，东突厥的可汗竟然先开了口：“粮食，换两国百年和平，不亏。”

    宋观南啧了一声，笑得很是满意：“的确不亏。”

    她有这个自信，百年之内，季承佑一定会在突厥的事情上做出兼并的举动。

    第一步总是困难的，她来做这个恶人打开大门，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后人徐徐图之。

    东突厥的可汗回头看了一眼西突厥的可汗，只是一个眼神交汇，东突厥的可汗就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既然如此，还和之前一样，止战书？”

    对于东突厥可汗这样果断的举动，宋观南还是颇为意外的。

    毕竟最开始暴怒的也是他，对自己动手的人也是他，又偏偏也是他第一个和自己说可以止战来做这样一笔交易。

    慢慢地，宋观南回过味来，笑着说道：“的确，东突厥之前和我大昭打得有来有往，自然损失不少，也是时候休养生息，给下面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对吗？”

    宋观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西突厥可汗。

    西突厥的可汗比起东突厥的可汗少了那样一股子冲动，这也就是说，之前在和季骁明的交战之中，东突厥付出的损失要大于西突厥的损失，也正因如此，东突厥的可汗做出这个决定更快。

    而且……季骁明已经带着大兵去攻城了，他们两位可汗，还在自己这里和自己谈判，不可能不着急。

    宋观南眯起眼睛，有些同情的看着西突厥，毕竟他才是心思深沉的那一个人，可却在这样的时候，拉不下来自己的高傲。

    这就是文化人的尊严吗？

    宋观南忍不住微微挑眉。

    不一会，止战书就被送到了大厅里面，宋观南扫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在三份上面都签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印信，随后分别送到了东西突厥二位可汗的面前。

    “一式三份，这是我大昭与东突厥的交易，就麻烦西突厥来做一个见证，免得什么也不敢，白白的和我大昭对峙一次。”

    似乎是被宋观南这样的态度激怒，一边西突厥的可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麻烦昭国帝师，也为西突厥与昭国，签一份止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