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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蚍蜉
第530章 归去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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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观南觉得自己释然了。

    释然到……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了。

    她坐在屋脊上面,托着下巴看着六榕寺里面的众僧。

    众生跪坐祷告,念着那些宋观南听不真切的经文。

    宋观南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出神地盯着那塑像脖颈上自己挂上去的佛珠。

    就这样宋观南接连着在这里看完了这些僧众九天的诵经。

    等时间一到,六榕寺安静了下来。

    宋观南依旧还坐在屋脊上面,静静的看着这寺庙的院子。

    和自己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没有了那些杂草,连地上的土壤都翻了一遍,踩得结结实实。

    可宋观南清楚,到了明年的这个光景,这院子里面还会长出满院子的杂草。

    她吸了吸鼻子。

    “施主要和小僧一起回长安吗?”

    小和尚站在院子里面,一只手里提着行李,另一只手掌竖在胸前。

    宋观南垂眸看他,露出一个笑容出来:“不用了,你们脚步快,我跟不上。”

    小和尚顿了一下,看向坐在屋脊上面的宋观南。

    “施主有心事。”

    是肯定的语气。

    宋观南点了点头:“是有,所以我要去找一个答案。”

    随后,宋观南直接从屋脊上面起身,走了两步,扒住屋檐跳了下来。

    她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有些怅然地说道:“不过没关系,等回了长安,我们总归还是有再见面的机会。”

    说道这里,宋观南径直往门外走去,抬起手颇为潇洒地冲着小和尚说:“走了。”

    小和尚看着宋观南的背影,缓缓念了一句佛偈:“阿弥陀佛。”

    宋观南就这样又离开了六榕村。

    这是她第一次,在黄昏时分上路。

    尽管一个人很潇洒,可宋观南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逃兵。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自己的过往,想要逃离自己那些想法,想要逃离……不可违背的规律。

    可她抬起头,看着渐渐落入地平线的夕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路上走得很慢很慢,几乎是走到一个小城池里面就住上两天。

    好在一路上也足够的自由,见到的人间烟火也足够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可宋观南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并不是一个办法。

    于是,趁着枫叶漫山遍野地红了起来,宋观南往北面走。

    晋州倒是和其他州府都不太一样,宋观南一步一步地走在青石板上面,忽然间意识到只有晋州城的城区地上铺了石板做路。

    她很清楚自己来到晋州是想要见谁。

    “叩叩。”

    宋观南抬手敲了敲门框。

    “我可以进来吗?”

    她微微歪头,看着站在院子里面许久未见的人影。

    季临渊怔了一下,缓缓的回头,脸上的迷茫在看到宋观南觉得那一刻荡然无存。

    其实会看到季临渊,宋观南也并不是多么的意外,毕竟季临渊这个安王是自己亲手送到晋州的。

    可季临渊看到宋观南却是不一样的思绪。

    他认为自己算得上是了解宋观南了,可是今天猛然见到宋观南的时候,季临渊却忽然间像是忘记了许多。

    他立刻从贵妃榻上面起身,瞪圆了眼睛看着宋观南。

    “阿南是怎么进来的?”

    宋观南也没有想到,季临渊看到自己之后,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问题。

    她歪了歪头:“不能进来吗?”

    季临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宋观南身后的王府侍卫,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帝师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季临渊换了称呼。

    宋观南听着有些别扭,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季临渊称呼自己为帝师。

    她有些失落的叹气:“好歹你我当年也曾经同出同进,怎么这样的生分?”

    季临渊的脸色暗了些许:“帝师,您现在是圣人的老师,和我说这些话,其实并不合适。”

    宋观南嗤笑一声:“安王这是在怨恨我?”

    季临渊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是一个藏不住事情和心里面想法的人。

    宋观南打量着季临渊的脸色,忽然间说道:“什么时候回过味来的?”

    季临渊眯了眯眼睛:“从我只有一个空位的时候,从我被软禁在这王府里面的时候,从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季临渊顿了一下,随后眼神里面透出了些许的哀戚:“那帝师呢?从一开始,帝师是不是就在算计我?”

    宋观南想了想:“算计?说不上算计,你只是一步,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也许是宋观南的话说得很是冷血,季临渊悻悻地垂下头去,攥紧了拳头:“是啊,我什么都做不好。”

    宋观南察觉到了什么:“安王妃呢?”

    季临渊哑着嗓子回答:“我哪里管得了她?”

    宋观南啧了一声:“安王还是一切都没有变,不过……情有可原。”

    “帝师是什么意思?”

    季临渊盯着宋观南,眸色淡淡的,却是让宋观南浑身的不舒服。

    宋观南眼神变得晦暗起来:“人这一辈子都逃不过两件事情,想要被看到,想要被尊重,在你身上表现得格外明显,或许是你对自己出身的自卑,或许是……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眼高手低。”

    季临渊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渐渐地飘忽,显然是不愿意再看宋观南了。

    宋观南轻笑了一声:“放心,这不是什么坏事,安王妃也不是什么心思狭隘的人,晋州很好,比我这一路走来的城池都要好,我还要感谢她。”

    说到这里,宋观南也不愿意再说得明白一些,只是起身的时候拍了拍季临渊的肩膀。

    季临渊怔了一下,看着宋观南离去的背影,瞳孔微微的颤动。

    他忽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面是出发么样的感受,就只能静静的看着宋观南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院门口。

    “见到他了?”

    安王妃问宋观南。

    宋观南点了点头:“的确没有想到现在的安王竟然如此的消沉。”

    安王妃微微一笑:“他当然消沉,再怎么说也是昭国的王爷,曾经的太子,现如今不得不远离官场,手上一点权力也没有,郁郁不得志,怎么可能不消沉?”

    听到安王妃这样说,宋观南嘴角抽了抽:“他若是愿意做,你和你母家也不是容不下他。”

    安王妃反倒是嗤笑一声:“帝师就别为他找补了,他这样的人,哪里愿意和我一起去矿场上?”

    说话间,安王妃伸出了一双手。

    这双手,和宋观南当年在东宫见到的那一双手截然不同。

    如果说当年的安王妃是一双倩倩素手,那么今天摆在宋观南面前的,完完全全可以算得上是一双经过了风霜的手。

    宋观南眉眼柔和,轻轻地把安王妃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翻来覆去看不够。

    安王妃抿了抿嘴唇:“怎么了吗?”

    宋观南抬起头对她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晋州多亏了你。”

    听见宋观南这样说,安王妃笑意盈盈地摇摇头:“这是好事,与其指着安王庇佑我的母家,倒是不如我自己有能力来庇护我在意的人。”

    “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的。”

    宋观南看着安王妃说起煤场上面的经历时眼中冒出的光芒,只觉得心里面安稳了不少。

    一个安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够站出来,让晋州作为煤场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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