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告诉他，我把他成亲需要的院子收拾出来了，就以前他最想住的锦绣居，全府最好的院子。匾额咱也换一个，叫什么他自己决定。他是读书人，肯定能起个好名。”

    崔永年无奈道：“姑母，他暂时不回来，他要备考。”

    郑夫人恍然大悟，“啊，对对，他要备考，那就等他考完了再说吧。”

    崔永年感觉她的精神状况有些不对。

    脑子有些恍惚，说话颠三倒四，重复来重复去，而且她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这种和啰嗦不一样，好像是真的忘了一样。

    聊了好一会儿崔永年才离开，单独拦住了给郑夫人看病的大夫。

    “大夫，我姑母的病怎么样了？”

    “唉！”大夫叹了口气，摇头道：“受了打击，这脑子……”

    “怎么样？”

    “这药吃吃看吧，别再让病人受打击了。”

    崔永年没再多言，他私下里塞了一块银子给大夫，让他多上心。

    ……

    郑宏旭又连着去了几天，都没见着王拂珍，被崔永年劝了回来。

    “你不用去了，她是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以什么立场去找王拂珍。

    “你只是想去安慰人家？”

    被戳破心思的郑宏旭低下了头。

    崔永年道：“她不想连累你，所以她现在绝对不会见你的。”

    郑宏旭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况且，你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多花心思考好一些，自己有能力了，才能做决定。否则……你若是考得不好，你还得回去，我能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借些银子给你，但我总不能养你一辈子。”

    是啊，要是考得不好，他还得回去，不然只能上大街要饭去。

    “好吧，我懂了。”

    ……

    王大人的案子查得很快，构陷官员，打压同僚，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买卖官位……

    都是官员最易犯的错，小打小闹别太过分，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一旦认真起来，单独一条就够受的。

    会审之时，证据放在眼前，王大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当庭认错。

    因为他交代得够清楚，把同伙卖得够彻底，只被判他本人杀头之罪，以及把他这些年得来的不义之财全部充公。

    不用等秋后，三天后就执行。

    并没有累及王氏满门，他的妻子儿女都不用受累。

    可是，在他执行死刑的那一天王大夫人在家上吊自尽了。

    王家大房彻底失去了竞争地位，王家老五上位，主动担任清查王家大房财产的领头人，各种珠宝钱财如流水一般搬入国库，深得新皇的信任。

    在新皇的支持下，他以雷霆手段镇压了王家内部不服的人。

    虽然谢裴煜没有下令杀王大人的家属，但他知道王老五这人不会给他自己留下隐患。

    谢裴煜才不会做这恶人引起世家大族的不满。

    王老五就挺绝，王家大房集体被他除名，并赶出王家。

    这帮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小姐们，离开了王家能怎么活？

    很快就会因各种原因客死他乡。

    王大人夫妻死后，连祖坟都进不去。

    王拂珍找人给他们草草埋葬，没有葬礼，也没有前来吊唁的人。

    只有王拂珍跪在那简单的土堆前，麻木的烧着纸。

    纸灰飞得到处都是，甚至迷了眼。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她的大姐王拂玉站在她面前。

    “你满意了？”

    王拂珍面无表情，继续烧着纸。

    “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他们是你爹娘啊。”

    王拂珍还是不吭声。

    王拂玉急得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

    “你说话啊。”

    王拂珍这才缓缓的爬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她，“那我应该怎么办？你们败了。”

    王拂玉一滞。

    是啊，败了！

    若非是败了，她怎么敢？

    “那也不应该由你来结束，你可知道，母亲最后还想保住你，母亲是疼爱你的。”

    “我知道啊。”王拂珍苦笑道：“换了你也一样，换了你，她也会用这种方式保护你，可是她不会为了我，去牺牲你的利益。她却为了你，牺牲了我。”

    王拂玉双眼通红的看着她，“所以你就要报复他们？”

    王拂珍摇摇头，“你以为没有我，他们就跑得掉吗？你们败了，败了懂吗？寝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人家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王拂珍说完，把手里未烧的纸全部丢在火堆里，转身就走。

    王拂玉哭了，跪在那土堆前捂着脸大哭不止。

    她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别看他们把她放出来了，不再关着她了。

    但她知道，放她出来不是真正的放过她，毕竟她知道那么多秘密。

    忠王自杀了，她一个罪人之女，无依无靠，不知能活到哪一天。

    此刻她想，他要是活着就好了，他要是活着就好了……

    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和他好好过日子，再不欺辱他。

    她突然忆起，其实忠王对她很好很好。

    他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要得到他的信任并不容易。

    可一旦得到了，他就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将真心交付，对你很好很好……

    刚这么想着，不知哪里射来一支箭，直穿她的后心。

    剧痛传来，王拂玉不敢相信的转过头去。

    然而……什么也没有。

    这支箭就像从天而降，置她于死地。

    她蓦地笑了。

    其实，谁射的又重要吗？

    重要的是她死了，她知道的秘密就永远被埋葬了。

    王拂玉软倒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

    谢裴煜收到王拂玉被人刺杀身亡的消息，他并不惊讶。

    王拂玉以为关她只是为了防着她。

    是啊，防也确实是防，但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她。

    从她出来起，就注定了活不长。

    不过无所谓吧，大概那帮人还不知道王老大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吧。

    这帮人……不急，慢慢来，朝廷里的毒瘤，他会一个一个地，慢慢的拔除掉。

    郑瑾瑜一手扶着肚子，另一手把一个册子放在他的案桌前，“忠王府的成年人都没了，剩下两个孩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