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公元一九六八年，此时的中国正处于一段极度黑暗的历史，史称文化大革命时期，也叫十年文革。

    远在湘西地处群山之中，一个偏僻孤落经久未见外人的小村落里，忽然来了一群陌生的面孔。

    “同志们，大家再加把劲儿，过了这个山头就到古封村了，大家再快点，后面的跟上”

    为响应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队又一队的知识份子被安插到了一些偏远地区，这其间，茅氐就很荣幸的与他的多年好友一起被安排到了最远的江西地区。

    这一队里高乐是队长，就是刚才喊话的高瘦男子，茅氐能来这儿有很大的因素是拜他所赐。

    走在最后的那个气喘吁吁的胖子就是和茅氐一起来江西的翟耀祖，茅氐平时都管他叫胖子。

    另外还有两位女同志，一个是茅氐同校的同学叫徐盈盈，不过茅氐却是从没见过。

    另一位女同志叫张曼华，北京人，好像跟高乐很熟。

    湘西多山，很多地方都不能住人，只有零散的一些小村落，古封村就是这群山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村子，村里男女老少加一块儿也不到五十人。

    经过翻山越岭，这个传说中穷的叮当响的村子终于浮现在茅氐的眼前。

    “这…”

    高乐在看到古封村第一眼后愣是半天说不上话来，不仅是他，其他人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尤其是胖子，直接坐地上两眼发直。

    古封村四面环山，山上树木遮天蔽日全部都是上百年的老林子，古封村地处山谷内一处平地，整个看着就像在盆里叩了一个碗一样，村子一共十五户人家，男女老少都有，进村的第一家便是村长家，也是村里唯一的一家青砖房。其它的房子大多是石头房或者土坯房。

    茅氐和胖子被安排住在一位叫李二狗的村民家里，高乐则住在村长张魁元家，张魁元的老伴儿去世了，有个儿子叫张立山比茅氐大四岁。张曼华和徐盈盈被安排在一位叫秋花的寡妇家里，秋花的男人已经死了三年，留下一个孩子，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一夜过去，天刚亮高乐便来敲门，却扑了个空。茅氐和胖子一大早就跟二狗进山了。

    古封村周围有东西南北四座大山，四座大山上全部都是参天的大树，一进来之后便觉着有一阵阴风铺面而来。茅氐他们来的正是东山。

    “二狗，咱们为啥来东山啊？我看南山也挺好的”进了林子，胖子没走几步就开始大喘，按理说，就古封村的地理位置，南山是古封村的后山，也是离古封村最近的一座山，而二狗却舍近求远来到东山。

    二狗长的非常瘦小，而且很黑，就像一只猴子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刚来，很多事以后就知道了。”

    茅氐眉头皱了皱，听二狗的意思，这古封村的四座大山似乎并不简单。胖子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二狗，你就告诉我们吧，这山有啥古怪？”

    二狗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茅氐与胖子对视了一眼，二狗越是不说，他们的好奇心就越重。

    茅氐听着二狗的话，已经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心里暗自想着：家里老爷子说过，越是深山老林里越容易出要幺蛾子，爷爷说“山有山势，地有地脉，山脉既是龙脉，来龙有情则福泽后人，来龙凶恶则人气断绝。而且，山有灵气，树有精气，皆属阴，故而，深山必有妖。妖者，采天地精气，日月精华，吃生灵，喝露水，茹毛饮血，修炼成精。”

    茅布胤的话不断的在茅氐耳畔回响，看着二狗瘦弱的背影，茅氐仿佛更加肯定这里有古怪。

    “嘿！老茅，想啥呢？”胖子推了茅氐一把道。

    “没什么，胖子，这里阴森森的一会儿你多小心些”茅氐神情严肃道。

    “老茅你不会是知道什么吧，难道说，这里有鬼？”胖子立马神色紧张的问道。

    茅氐笑了笑也不回答胖子，搞得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山里有没有妖怪茅氐不知道，他只知道胖子相信有。

    看着茅氐离去的身影，胖子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几十米高三人合抱的大树把天空遮的严严实实的，不知哪里来的阴风从胖子的裤腿吹了进来，吓得他打了个哆嗦，连忙追了上去。

    二狗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山了，选的路都不是特别难走，要知道这里可是在山上，老林子里根本没有路，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深一脚浅一脚的，搞不好下一脚就会踩到沼泽里。

    “你们俩坐这歇会儿，我去探探路，顺便看看有没有野味。”二狗招呼了一声便朝更深的林子里走去。

    望着二狗忽左忽右渐行渐远，茅氐和胖子挑了一根倒地的枯木休息。

    “老茅，说真的，你看这里有没有？”胖子心中担心的问。

    “滚一边去！”胖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茅氐和胖子在这里坐了有半个点，来时爬山就花了不少时间，现在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

    “老茅，这二狗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胖子有气无力的说。

    “我哪知道”茅氐白了胖子一眼道。

    “靠，老子饿了一上午了，老茅，去找点吃的，走不走？”胖子道。

    “就你饿老子不饿啊，可万一走丢了你能找回来？”茅氐反问道。

    被茅阴九这么一问，胖子顿时蔫儿了，废话！这么大的林子，没有熟人带路想走出去？开什么国际玩笑。

    见胖子被打击的不吭声了，茅氐心底一笑，转而道“不过，咱也不能在这等死，别一会儿二狗没回来你先挂了，走吧，咱就在这附近转转碰碰运气。”

    胖子闻言心头大喜，一跃而起道“好嘞，老茅我就知道你是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下的好青年，走走走，老子要吃野味”茅氐鄙视的看着胖子，这货一听到吃的就来劲了。

    虽说是在附近，为了以防万一茅氐还是先找了一根粗树枝握在手里，倒是胖子，只顾埋头找吃的，丝毫不担心有危险。

    “诶！胖子，你丫的是为了吃不要命了？走那么快不怕有啥东西突然钻出来反吃了你”茅氐拿着棍子边探路边笑骂道。

    “哼，老子情愿被吃也不愿饿死”胖子露出来一副鄙视的表情，转过继续仔细寻找。

    还真别说，可能这胖人天生对吃的敏感，这一会儿的功夫还真让他找到一些野蘑菇，不过却没有活物。

    “等一下”茅氐忽然叫道。

    前面找的正欢的胖子闻声顿时停下，他可不像说的那样为了吃的会不要命，相反他比谁都贼。

    “嗯？”胖子转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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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茅氐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参天古树，地上长年累月积累下一层厚厚的枯叶，林子里静的出奇，连鸟叫声都没有。

    站在没过小腿的枯叶内，一股寒意忽然袭来，这不是外在的冷而是内心的凉意，胖子见茅氐突然不说话了，心里也是一紧，小眼睛来回打转东张西望着。

    “胖子！”

    “啊？”茅氐突然一问吓得胖子一哆嗦“怎，咋啦？”

    “记得过来的路吗？”茅氐问。

    “路？不就……”胖子定睛一看，差点没吓得叫出来，来时的路不见了。

    茅氐沉声说“娘的，胖子，咱们迷路了”。

    “迷路了？不，不能吧，咱们可是直穿过来的”。

    胖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直穿过来的不假，可回头时来时的路全都不见了，为了防止迷路，茅氐把路上的枯叶都清开了，可现在四周都是一个样子，枯叶铺的平平的一层，就连树都是一模一样，去哪分辨来路？

    “来时走的是直线，现在咱俩尝试直线回，看能不能回去”茅氐脸色难堪，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也不确定，笑话，谁说按照原路就一定能回去的？况且现在连原路都没有。

    “好”胖子应道。

    这会儿胖子早把找吃的这件事忘得九霄云外了，跟自己的命比起来少吃一顿还死不了。

    茅氐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了路线。开始返回时茅氐依旧在前用棍子探路，防止踩到坑或者淤泥里。

    在陌生的树林里行走，最容易迷路，这迷路还是其次的，最恐怖的是在天黑之前还找不到回家的路，白天树林越安静，到晚上就越危险，因为，白天出没的是动物，晚上出没的就未必是动物了，这也是茅氐加紧赶路的原因，虽然现在全国闹革命，谈及鬼神更是会立刻拉出去批斗，但从小在茅布胤的熏陶下，茅氐还是知道一些禁忌的，就比如，这夜里走林子就是一大禁忌。

    夜里走树林也叫走阴路，树木本就属阴，何况一般树下多埋死人，那更是阴上加阴，夜里闯入树林，运气好的，自身阳气重或许还能原路走出来，要是遇上倒霉的，自身阳气又弱，直接被遮眼，别说走出去了，想活命都难。

    这里还要分辨一下遮眼，遮眼跟撞客（北方人叫法，南方叫鬼上身）不一样，民间也叫鬼打墙，遮眼就是被迷了眼睛，有被阴气遮眼的，也有被鬼气遮眼的。被阴气遮眼，实际上是因为所处地方阴气太重，使得自身七窍渐渐闭合，六感模糊，从而使得感官大大下降，就会被阴气遮眼。

    而鬼遮眼则大不相同，相比阴气遮眼，鬼气遮眼更恐怖，但凡被鬼遮眼，首先证明此地必定有鬼，身处鬼地，处境可想而知了，原理跟阴气遮眼差不多，只不过鬼遮眼是鬼魂利用自身鬼气迷人心智，使得人迷失方向，鬼遮眼大都动机不纯，所以被鬼遮眼更危险，鬼害人的手法有很多，但目的却是相同的，无非是夺体、寻替身或者吸人精气。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茅氐和胖子饶了半天还是没走回原先的那棵枯树，这说明他们一直都在兜圈子。

    “靠，老茅，走这么久了，还是只有树跟叶子，咱俩根本就是在原地兜圈子，不走了！”

    胖子一屁股坐在了枯叶里，茅氐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也知道一直在兜圈子，心里更加肯定他俩遇上邪乎事儿了。

    “死胖子，你想死老子可不想，兜圈子也得走，一会儿等天黑了，别说走，站着不动也不敢说能活命”。

    胖子累的够呛，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茅氐心中着急却又无奈，胖子的话也没错，兜圈子也是在慢性自杀。

    不去看胖子，茅氐环顾四周，周围一点没变，树木遮天蔽日密不透风，这令茅氐连时间也无法确定。脚下的枯叶好像在随时移动一般，走过的路不久后就会恢复如初，根本无法分辨来时走的路线。

    枯叶在动？茅氐忽然想到什么，猛的低头一看，脚下淹没到膝盖的枯叶本来已经被茅氐清理到一旁，现在却再次没到了脚面。

    “靠！老子怎么早没发现！”

    “你鬼叫什么！吓死老子了！”

    茅氐发现枯叶在十分缓慢的动，心下高兴，不料一声叫吓得胖子直接倒在了枯叶里。

    “胖子，老子知道为啥咱们走的路都不见了”茅氐兴奋的说。

    胖子从枯叶里爬出来，本想骂茅氐几句的，但听到茅氐有发现，好奇的问茅氐说“老茅，有啥发现？”

    茅氐一脸真诚的说“胖子，我发现咱们脚下的叶子会动”。

    “啥玩意？”胖子惊愕的低头看了看，抬头说“老茅，你是在林子里待的时间长了缺氧了吧？烂树叶会动？当老子三岁小孩啊？”

    被胖子劈头盖脸一顿骂茅氐也惹起了真火，指着胖子骂道“活该你困这儿，你他娘的才缺氧了，睁大你那耗子眼看看，老子刚刚清开的地是不是都是叶子”

    胖子被茅氐骂的也是一愣，低头再看时，这才发现果真像茅氐说的，树叶已经到小腿肚了。

    “嘿，还真是，行啊，老茅，你这眼睛就是比我好使，这都能让你看出来。”

    见茅氐脸沉了下来，胖子转而就是一记马屁，听胖子死不要脸的德性刚酝酿的点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茅氐说“老子那叫细致入微，毛主席说过，想要打败敌人必先了解敌人。现在就算发现叶子能动，可还是没有法儿出去，胖子，你也想想招，咱俩总不能真困在这儿吧。”

    “要我说啊，咱俩就在这儿等二狗来找咱们，这地方他比咱熟”胖子很大条的话，气的茅氐直翻白眼，这种事果然指不上他。

    “你懂个屁，刚才忘跟你说了，要是单单叶子能动也就算，老子怀疑咱俩是让这地方的阴气遮眼了，叶子只是把路线复原了，可树却是死的，树又不能动，一路上你也没少留记号，走一路你见过自己留下的记号吗？”

    被茅氐这么一问胖子再也站不住了，乖乖，叶子能动还是其次的，连眼睛都被阴气遮住了，想到这儿，胖子好奇的看向茅氐，问道：

    “老茅，啥叫让阴气遮眼啊？”

    “老子怎么知道，这都是以前我那个死了的爷爷跟我说的，进老林子迷路很可能就是让阴气遮眼了”茅氐没好气的说道。

    “那老爷子有没有说咋办啊？”胖子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茅氐时眼睛都发光。

    “说了”

    “真的？咋办！”

    “忘了”

    “茅氐！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要不是胖子心宽体胖，估计直接得让茅氐气出个好歹来，茅氐虽然嘴上过了嘴瘾，可心里也是在滴血啊，他也被困住了，要是出不去两人谁都别想好，无奈的是，茅布胤说的办法他确实是忘得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