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相互掺杂，确实令人难以判断真伪。”徐妙清也从这件事情之中，反省学习。

    不等池砚舟回答，她便继续言道：“首先刁骏雄的调查是半真半假，让我们先入为主，认为刁骏雄这里隐藏有警察厅特务股的阴谋，从而当我们了解到背后的真相时，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就是苦苦追寻的答案。”

    确实。

    池砚舟当时就看出来了刁骏雄的异样，从而判断警察厅特务股藏有隐情，于是乎在纪映淮调查到线索时，潜意识之中就认为这便是真相。

    借口挑选警察学校学员加入警察厅特务股补充警力，实则是为了调查潜伏在警察学校内的反满抗日成员，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特务股会做的事情。

    没有任何问题。

    后续更是特务股联合警察学校安排试探，调查到蛛丝马迹，这等也好理解。

    学员为何能逃离？

    特务股没有料到居然是八人同时潜伏打入警察学校，故而安排有所疏漏，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漏网之鱼，这难道不合理吗？

    你说八人同时潜伏不合理？

    对啊。

    确实不合理的。

    但这就是盛怀安的高明之处，民间爱国青年自发组织的团体，本来就不专业，那么做些不专业的事情是不是更加好理解？

    反而盛怀安就是利用了大家这样的心态，让一切都顺理成章。

    尤其是最后刁骏雄的搜捕工作，完全是尽力而为全力以赴的姿态，但学员就是被抗联成员先一步接应走。

    全都在盛怀安的算计之中。

    包括此前的铁路被破坏一事，盛怀安也尽数利用起来。

    后续所谓的醋加军犬，恐怕也是盛怀安的手笔，如果军犬有用就省得麻烦。

    若是后续无用，跟随抗联一起撤离的学员就要想办法送出情报，到时抗联队伍再遭遇问题，也能借口是军犬立功，同样不会太过怀疑内部人员。

    池砚舟望着窗外夜空说道：“我和盛怀安打交道很多，能意识到这个‘冷面书生’的骇人之处，但每每对方使用手段总也叫人毛骨悚然。”

    布局谋划！

    盛怀安看似如此费时费力，但你且看看对方想要取得的效果。

    将抗联多股队伍一网打尽！

    这是他想要的。

    现在虽然没有得到，可伏击战斗中的损失，以及撤离时的围堵突破造成的损失，就已经是非常严重。

    盛怀安的计谋现在已经可以宣告大获全胜，哪怕此时此刻池砚舟好似看穿了对方的阴谋，也没有丝毫的喜色。

    一方面是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东西，损失难以挽回。

    另一方面则是你现在更加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何种的可怕。

    徐妙清没有和盛怀安这类人打过太多交道，但如今也大致能感同身受，更加明白池砚舟的工作环境之凶险。

    “敌人的手段确实层出不穷，我们疲于防备。”

    “对方行事连刁骏雄这个参与者都瞒着，很难提前察觉。”池砚舟没能参与行动，可刁骏雄虽然参与行动，同样是被蒙在鼓里。

    池砚舟现在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在刁骏雄的位置上，盛怀安让他负责这一次的任务。

    那么他不过就是将这个消息汇报给组织，当组织说并非同志潜伏警察学校时，那就转而将情报汇报给军统。

    但不管怎么说，池砚舟是没有办法识破这个阴谋诡计。

    到时学员面对试探，通过池砚舟的通风报信，可能被救走的人数会更多吧。

    这是池砚舟觉得自己参与行动唯一可能会被改变的地方，其他的都不会。

    甚至是他还会成为盛怀安的帮凶。

    谍海之凶险可见一斑！

    是否参与行动不是改变结局的唯一条件，池砚舟当时却还觉得，若是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则能容易得多。

    是吗？

    事实告诉你并非如此。

    两人就这件事情谈论多时，后才休息。

    ……

    ……

    夜里路卡审查宁素商前往马家沟区的时间耗费较多，但她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物品，情报乃是记在脑海之中。

    且国民手账不存在问题。

    经过几道路卡盘查来至马家沟区巴陵街，此时已是大半夜，她敲响面前房门。

    经过短暂的暗语确认身份，李万山从内将门打开。

    放宁素商进来后，李万山问道：“怎么深夜到访，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欢颜’同志今日从我这里了解到城外抗联队伍行动失败一事，我让他多留意经费和物资的情报，原本他都已经从我这里离开，我等待多时也打算回去安心街，他却突然去而复返将我拦下。”

    不是宁素商这里讲话没有重点，毕竟池砚舟提议现在很重要，汇报市委时也应详尽，她哪怕现在先讲结论，李万山同样不可能立刻就动身前去向市委转达，一样会详细询问宁素商相关问题。

    毕竟想要通知抗联需要利用电台，电台在冰城内不是随时都可以启用的，对方的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一直都有在工作，所以这些谈话时间还是有的。

    李万山这里追问：“‘欢颜’同志去而复返，是得到了有关抗联的情报吗？”

    “不是得到有关抗联的情报，而是猜测抗联行动失败乃是敌人提前知道消息。”

    “我们之前不是有过这样的推论？”

    “他认为是之前救助的四名警察学校学员。”

    李万山闻言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心中思索起来，马上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

    甚至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将会带来的后果。

    “‘欢颜’同志还说什么？”

    “没有。”

    “我知道现在事态紧急，但想要联系抗联只能等到明日一早，抗联电台的启用一天只有这一个时间段。”

    抗联电台使用电池，但电池的补充一直都是问题，所以不会长时间的开机。

    “总之尽快。”宁素商也明白利用电台是最快的办法。

    “对方哪怕沿途留下记号，日满士兵追击同样不会太容易，且抗联肯定会观察对方是否追上来，如果发现就会即刻动身启程。

    总之就是你不休息我也不休息，所以一晚上的时间应该不会让局势改变太多，明日会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到位。”李万山现在觉得只能依靠抗联成员多坚持一晚，毕竟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

    急与不急，都需耐心等待。

    宁素商将情报汇报后就从李万山这里离开，但她希望可以知道抗联这里的调查结果，李万山也表示等有消息之后会通知她。

    ……

    ……

    第二日醒来池砚舟、徐妙清都已经将心神收敛好。

    吃饭期间池砚舟还有功夫询问徐南钦昨夜是否休息的好，丝毫看不出来心中的想法。

    等吃过饭之后他就离开前往警察厅特务股，今日他依然是带队进行日常工作，其余的事情他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同。

    甚至他都没有选择再去观察刁骏雄，更加不会去观察盛怀安。

    现在的观察已经失去意义，唯有等抗联这里的调查结果，才能明白事情真相是什么。

    池砚舟现在细想之下甚至觉得，盛怀安对于刁骏雄搜捕任务失败的反应，可能也有问题。

    真的有吗？

    毕竟当时池砚舟是给了很多方面的解释，为什么盛怀安没有处罚刁骏雄，全部都是合理的。

    可现在又觉得盛怀安本就知道抓不住人，所以才没有批评。

    但再思考片刻池砚舟觉得这个点有些牵强，毕竟正如之前所说，哪怕是真的抓捕失败，盛怀安同样可以不处罚刁骏雄。

    池砚舟如今已经是有些草木皆兵，看什么都好似存在问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