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付时馨惊讶，丛野这是升入高中就开始深居简出，本分做人了吗？按他初中那折腾劲，加上这张脸，余澈不该没听过见过他啊，两人还是一个年级。

    像是听到什么令人发笑的故事，丛野把手肘支在桌上捂着眉眼笑得发颤。

    演技派果真是演技派，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付时馨疑惑地看向余澈，分明是他说了那句话后丛野才变得这么反常的。

    灯光下，余澈撩起薄得好似透明的眼皮，不温不热地对着旁边忙着抽疯的人问候：“你好。”

    付时馨：“……”总觉得……这个也有点不正常。

    余澈从来不是会主动结交朋友的人，今天这是吹得哪门子风？

    丛野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抹了把脸，转而盯着余澈看了半晌，咧嘴一笑，“你好，高一三班丛野。”

    他觉得有句话特别能诠释自己此刻的心情。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余澈淡淡地看他一眼，“哦。”

    随着他的回答，对面的气氛越发诡异，尤其丛野那一脸快绷不住的假笑，付时馨试探着问了句：“你们……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怪她怀疑，两人举止言谈奇怪不说，一般而言，出去聚餐大家不都下意识会和熟悉的人挨着坐吗，余澈呢，又不是王月那样逮谁都能聊起来的活泼性子，对熟人的态度就不算热情，更不要说生人了，怎么会一来想也不想就坐丛野旁边，就算不挨着她坐，那小秋呢？

    丛野：“不认识。”

    余澈：“认识。”

    ……

    你他妈刚不是装不认识吗？

    付时馨嘴角一抽，“认识还是不认识？”

    丛野：“认识。”

    余澈：“不认识。”

    ……

    三人二度沉默，丛野和余澈互看一眼，又默默别过脸。

    丛野：没默契……

    余澈：傻狗

    “搞什么鬼……你俩有仇啊？装不认识。”付时馨笑了声，还挺有趣的，她没见过余澈这么幼稚的一面。

    丛野：“有仇。”

    余澈：“没仇。”

    ……

    梅开三度。

    静默三秒，两人忽然蹭的一下站起来，就像是事先商量好，同步程度令人头皮发麻。

    操……

    这时候默契个鬼啊！

    丛野正要坐，他才不和这个演员一起去拿东西，结果他蹲余澈也跟着蹲，他合理怀疑他在自己脑子里安了监控和窃听器。

    “哈哈哈哈……你们是想笑死我吧？”付时馨捂着肚子，怕再看着这两傻子自己肠子会打结，便扭头望着马路上堵塞的车流笑。

    笑着笑着嗓子眼忽然有些哽。

    真嫉妒啊……

    无知无畏的青春。

    莫名其妙的默契。

    为了忍住快要爆发的笑，丛野故意冲余澈暴躁道：“喂！我现在要起来，你别学我！”说完就飞快转身，王月看过来时，十字路口的红灯变成了绿灯，一盏盏红色汽车尾灯逐一熄灭，白炽灯将一切晕染成虚影，只有丛野青春张扬的笑容处在焦点，清晰得让人忘了呼吸。

    付时秋看她花痴得那么明目张胆，起了逗趣的心思，在一旁问：“帅吧？”

    王月呐呐：“牙好白。”

    付时秋：“……”

    奇女子……

    付时馨收回视线时刚好看见余澈低着头笑，愣了一下，又往丛野离开的方向看去，这时候他们仨正为了哪个最好吃争论不休。

    “你们关系很好吧？”她忍不住问。

    余澈后知后觉她为什么这么问，敛了笑抬起头来，“一般。”

    付时馨：骗人……

    如果丛野在这里，可能会惊掉下巴，然后指着余澈疯狂数落种种。

    不是说不认识吗？

    怎么现在承认和我有关系了？

    一般是什么意思？

    咱俩是朋友吗？

    我同意和你关系一般了？

    像炸毛的猴子上蹿下跳，一想到那副样子，余澈就控制不住嘴角。

    他真的很喜欢丛野的活泼好动。

    喜欢他单纯很好骗。

    被骗了还不长记性。

    高一军训那次就不该放过他的，平白浪费了大半年的好时光。

    丛野挑完东西回来后立马掏出手机玩，本来也不是有共同语言的人，只有互相嘲讽的时候还能你来我往，要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余澈说些有的没的，丛野觉得那场景太可怕，试想一下他和余澈两个人相谈甚欢，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的情景。

    他：丛野你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我：哎，考得不好。

    他：没关系，才高一，还有两年，只要努力成绩会上来的。（拍肩膀安慰）

    我：哎……

    他：我可以教你的。（再次拍肩膀）

    我：好兄弟。（拍肩膀）

    他：好兄弟。

    （相视一笑，拥抱对方）

    靠！什么狗剧情！

    天塌了，这种事都不可能发生在他和余澈之间。

    丛野挥去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捧着手机发消息告诉魏乔他遇见余澈了，那狗东西还坐他旁边。

    大帅比：狗乔，我现在在外面吃烧烤，余澈就坐我旁边。

    狗乔：你是秀美食还是秀恩爱？

    丛野这人大大咧咧没心眼，和人聊微信手机就捧在肚皮上，旁边的人只要稍微转下眼珠子就能把内容看个一清二楚。

    余澈不是个爱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不过别人自己都不认为是隐私的事，他扫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帅比：人现在就躺我怀里吃烧烤呢，想看吗？

    丛野历来就这德行，人只要给一点他发挥的空间，他就能吹出一个平行宇宙来。

    此刻也完全没有当着人面扯犊子可能会被发现的警觉。

    狗乔：吹吧你，余澈要能躺你怀里，我把头切下来给你当篮球拍。

    大帅比：你怎么认为自己八斤半的猪头能从地上弹得起来？

    余澈正喝着茶，看丛野吹牛看得起劲，侧边和付时馨一直逛淘宝的王月突然大喊一声：“余澈！”

    吓得丛野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扔出去，当事人余澈却不动声色将微微倾斜坐直，波澜不惊道：“怎么了？”

    王月指着付时馨别在耳侧的发夹笑得别有深意，“小馨姐的发夹你送的？”

    丛野愣了下，下意识看向余澈。

    不是说的不喜欢付时馨吗？

    “嗯”，丛野的视线就牢牢锁定在他左脸上，强烈得宛若实质，让他没办法忽视，只好扭头问：“看什么？”

    除了低头沉迷于手游的付时秋，另外两人见丛野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也是很疑惑，对他来说这件事有这么奇怪吗？

    “没，”他垂眸将手机揣回兜里，界面停留在魏乔刚发过来的消息——

    你不是真喜欢他吧？

    “看不出来，还挺会挑的。”他看着付时馨别在头发上的彩色水钻镶嵌的太阳发卡笑起来。

    这是实话，他真的没想到，灰色的窗帘，书本，耳机，余澈周身好像都充斥着这些性冷淡的东西，却送给付时馨一个彩色的发卡，他选礼物的时候是花了心思的吧。

    送发卡，这种随身饰物，不会觉得暧昧吗？

    也难怪王月会那样笑，难怪付时馨现在不敢抬头看他。

    看看你做的好事，余澈。

    拒绝我的时候一点情面不留，对别人没那个心思还要做些让人误会的事。

    我看你怎么收场吧。

    王月像是找到了知音，激动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发卡很好看，”她夸张地抱住自己发抖，“而且余澈这么冷冰冰的人竟然会送发夹这么这么……那啥……温柔吧，我词穷了，的东西，实在让我刮目相看呢。”

    余澈觉得他们对这个礼物解读得太过度了，分明是他不知道送女生什么礼物好，去百货大楼见一群女生挤在一家饰品店里，想着女生喜好大差不差，就进去挑礼物，然而自己对饰品漂亮与否的判断不一定就符合女生的审美，于是进去之后直接给店员说了给大两岁的姐姐挑生日礼物，自己选不来，店员很热情地给他推荐了这个发卡，说是新品，而且卖得很火爆，他就给买来了。

    但是自己也没有非要解释的必要，那样倒显得他急于撇清关系，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付时馨挂不住脸。

    置身事外的付时秋终于抬了一次头，又继续低头摆弄手机，不紧不慢道：“你们女生就是爱瞎联想，我们男生为什么一想到送礼物，脑子里首先浮现出来的都是发卡、项链、手链、耳环、包包啊这些东西，还不是因为普遍女生都臭美，送这些是最不会出错的，要真了解你喜好的，送的就不是这些咯～”

    丛野见付时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想胖子能四肢健全长这么大真是个奇迹。

    王月撸起袖子，虎着脸说：“小馨姐，我想揍他。”

    余澈看了眼付时馨不大好的表情，默默低头泯了口茶。

    付时馨对着亲弟弟咬牙切齿，“打！往死里打！”

    付时秋捧着手机一边躲王月，还要一边和人开黑，属实是个技术活，然而他技术不好，队友在聊天框对他进行祖安式问候，王月凭一只断掌打得他嗷嗷叫。

    付时馨有心问余澈是不是真像她弟说的那样，买发卡只是应付她的生日而已，可她不敢问，她知道余澈，不是个会为了迎合别人而去编造子虚乌有的谎言的人，他对给你最大的迁就就是保持沉默了。

    三种结果，两种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她不想也不敢去赌那三分之一，或许还没有三分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