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俩点了头，狄映就微笑着说出了让所有人掉下巴的话。

    “你俩都想和离吧？但都顾忌身后家族的利益等等没法和离吧？所以就各玩儿各的是吗？

    根据本官的人查察到的，鄂玉山和扈弘业，都是太平公主的裙下之臣。而你俩，同样也是相亲相爱的。

    大家都没了和离的理由，但你俩真的很想在一块儿，就被你俩的夫君安排做事了吧？”

    说到这儿，狄映见英武的秦先生就想反对，而董先生那不染尘埃般的脸上血色尽褪，就抬手阻止了秦先生。

    再道：“不用反驳。本官既然能说出这些来，就是有证据的。不过，你们私人情感上的事，本官不会过问。

    本官只想知道：你们为了推那十位姑娘进东都，到底杀害了多少人？！”

    秦先生闭上了嘴，脚下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而董先生则已支撑不住，抓住了秦先生的胳膊，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符院长则表现出了满脸的震惊之色。“狄相爷，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狄映的视线都没往她那儿瞟一眼，而是继续盯着秦、董二位再道：“太平公主的目的是让你们把那十位姑娘送进东都，没错吧？

    其实你们完全没必要因此杀害那几十名姑娘的。可秦先生……嗜血好杀！

    至于本官怎么发现的，想想你初次回答本官问题的那些话吧。而董先生呢？说起来，稍微就有点儿复杂了。”

    说的是董先生，但狄映的视线，却看向了白琪。

    对于这个白琪小姑娘，狄映脸上也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索性就沉肃着道：“你的母亲原是花楼里的花娘，被抬到白府做了妾室，然后凭借着手段弄死了正室爬上了位。

    你，打小就学会的是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吧？

    你进了这座书院后，就发现自己没有那么优秀了。

    你就挑唆起了别的闺秀，让她们相互动手脚、使绊子。但你也极是聪明，你没有挑唆本学年的，而是挑唆的上一拨的师姐们。

    她们纷纷出事之后，今年书院中的各种考校就放松了许多，你有把握能在年终进入前十了。

    而之所以本官把你提出来说这些，就是因为：董先生是个非常追求完美的人。

    在她的眼里：去岁那些闺秀本来是很优秀的，也是能让她满意的。

    可那些人内斗之后露出来的丑恶嘴脸，就像一幅幅被泼了墨的山水画，这让董先生根本就无法容忍。

    正好，秦先生也好杀成性，加上大长公主的命令，她俩索性就制造出了各种意外和失踪，除掉了那些姑娘们。”

    听到狄大人的这些话，秦先生还能勉强站着，而董先生已经软倒在地。

    符院长则艰难地扶着自己的下巴，脚下直退出了十步之远。

    而白琪呢，只捂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摇头努力否认。

    “狄、狄大人……小女子没有，真的没有……小女子顶多、顶多也就是……其实如果她们自己不想那么做的话，小女子又怎么能说服得动呢，不关小女子的事啊。”

    “是，她们都有各自的小心思。”

    狄映看着这个小姑娘，眼神如刀，语气却感慨：“人心都有两面。能压制住自己内心阴暗黑的，就是好人。反之，则就是在纵容自己为恶。

    考绩、高待遇的南学区、官位、美好的未来，会让每一位学子都愿意拼命去争取。如果实在拼不过怎么办？

    天赋有高低，实力也有高低，再尽心竭力，也终难企及的时候要怎么办？

    被良性竞争压制着还好，但一旦有人利用各种方式接近并挑唆，就会让她们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

    偏巧，这座书院内，从上至下还都允许使用手段。”

    言及此，狄映的视线就转到了符院长的身上，笑问道：“最大的罪魁祸首是你符院长吧？往前出现各种意外的姑娘们，都是你纵容造成的吧？

    你就是想让她们自我淘汰，这样，任何后果就都与书院无关、与你这个院长无关了对吗？偏巧，去岁的不是出意外受伤，而是出意外而死了。人数还相当得多。你帮忙了吧？”

    符院长听了，脚下又再继续后退。

    狄映由着她退，笑容嘲讽。

    “退什么？想逃吗？在本官的面前，你觉得你能逃得到哪里去？那些失踪姑娘们的尸首，可都是埋在你院长主院后的花树下的。”

    符院长：“……”

    她不退了，只是张了下嘴后，哭着双膝跪了地。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

    可她还想为自己救得一线生机。

    “不是下官主使的，下官也是迫不得已的。”

    “是啊，”

    狄映说着站起身，双手负背道：“每座书院的好坏和未来的前景，都与最后能踏进多少朝堂的官员有关，更与他们在官场上的发展和前途有关。具体的，就不用本官说了吧？

    迎春女子书院能跻身进国朝女子书院的第二名，绝对不仅仅是依靠教授先生的水平的，书院还得有优渥的条件等等，本官也不细说了。

    总之，你为了能让书院保持住优秀、或者是为了更多的生源、更广阔的前景，和太平公主长年有着来往。

    其实你并不知道，泾州刺史崔玄礼，早已查到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是这座书院的发展越好，对他也只更有利而已。加之，他也斗不过太平公主。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去岁你们居然会对学子们大开杀戒。

    他就有详查，查出那些被你们给害了的姑娘们的家族势力，都不是站在太平公主一边儿的。而且官都做得不大，富也不是太富的那种。”

    狄映叹了口气。他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人心、人性和人情。

    别说是几十岁的院长、先生等等，便是那些姑娘们，小小的，及笄都没有的，就开始学习各种手段和算计。

    这样的学院，在逼着她们迅速成长，却没有给她们画出底线和原则。

    好的技艺，永远代表不了好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