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妄依旧没答。

    夜成代替霍妄答了：“应该从很早开始，早到我甚至都不知道，霍妄，我遇见过很多无家可归受尽虐待的孩子，但独独只有你，我带了回来，因为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很聪明，以后定成大器，霍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说到这，夜成的手指轻拂过琴键：“我的琴声为什么能够引导人心？因为世人多愚蠢，容易被人蛊惑，而真正聪明的人，却难被蛊惑。”

    “所以霍妄，我蛊惑不了你，只能够点破你，而现在我想我已经点破你了，要不然你也不会来。”

    霍妄没有接口夜成的话，而是道：“你真造出了这么一艘巨轮，我没想到你真做到了。”

    “没有你，我做不到。”夜成说道。

    当年，他和霍妄说了他的想法。

    圣经中，有这么一艘诺亚方舟。

    当灾难来临时，可以抵挡洪水。

    而霍妄用了一年的时间，给了他一张图纸。

    这张图纸，是避难巨轮的初稿。

    虽然只是初稿，但详细无比，连一个零件都标明了。

    正是因为有这张图纸，夜成才让人完成了这一艘避难巨轮。

    “但这避难巨轮还有不完善的地方。”夜成又道：“霍妄，还需要你来完善，才能够在世界末日到来那天，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霍妄沉默了。

    夜成也没有催促霍妄，只是静静看着霍妄。

    他有把握，霍妄会答应他。

    尽管之前，霍妄和神秘组织决裂，和他决裂。

    但他依旧笃定，霍妄会回归。

    就这么静默了许久后，霍妄开了口，没有说答应夜成，也没有说不答应夜成，却是说道：“夜成，其实我只是想寻一处世外桃源，没有阶级之分，没有穷富之分，所有人都能够安居乐业。”

    “你确实打造了这么一个地方。”夜成说道：“可霍妄，一切如你所愿吗？不，并没有如你所愿，你费尽心思打造这么一个地方，让那些老弱病残有所依，有所靠，可他们回报你的又是什么？”

    “是背叛！霍妄，其实从小到大，你的处境从来没有变过，在你小时候，你没有什么奢望，你只是想和别的孩子一样，有正常的家庭，有父母的疼爱。”

    “可即使你再懂事，换来的也只有谩骂，也只有挑剔，也只有折磨，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要被卖进那样的地方，如同畜生一般被人猎杀，被人追逐。”

    “同样，你现在也是！你庇佑了他人，可换来的却也只有伤害！”

    说这番话时，夜成的语速特别快。

    快到就如同雨滴一般，急速打在霍妄的心脏上。

    霍妄的眼神，闪过了一道恍惚。

    之前夜成能够蛊惑人心的琴声，都未曾让霍妄恍惚一下。

    可现在夜成的话语，却让霍妄恍惚了。

    “还有宋画！”夜城猛地提了声音：“你对宋画如此好，甚至不惜杀了我派去的人，就是怕宋画知道那些秘密，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好事！所以你费尽心思瞒着她，保护她，可结果又换来什么？”

    “换来她对你的背叛，甚至不惜置你于死地，那张纸她拿去溶解了，毫不犹豫给你喝了，可霍妄，宋画怎么敢肯定，那水仅仅只是让你昏迷而已？”

    “也许那是致命的毒药，你一喝就会丧失性命，我想，她能够想到这个可能，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在她心中，你的生死不重要！”

    “霍妄，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你心心念念要守护的秘密！值得吗！你告诉我！值得吗！”

    面对夜成追问，霍妄薄唇抿紧，却是回答不出一个字。

    而夜成伸开了双臂。

    他说道：“你现在再看看，我和你联手打造的这一艘避难巨轮！霍妄，这是多么伟大的一艘巨轮！迄今为止！这世上还没有过如此大的巨轮！哪怕是巨舰都未有它一半的规模！”

    “这艘巨轮是藏身在此处无人之地，才不被人知道，若被世人看到，我想，他们一定会被震惊，会无法相信！”

    “而这巨轮！才是你真正的家！你最后的归宿！霍妄，你是个天才！像你这样的天才，呆在那个小镇上，简直是浪费了你的脑力！”

    “只有和我合作，才能够将你的智商发挥最大用处！也只有我，才不会背叛你，才不会给你带来伤害！”

    “霍妄，回来吧！我需要你！你不应该再迷失自己的方向了！一起继续我们未完成的事吧！我们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跪在我们的面前，我们要瓦解整个全球的体系，打造一个真正公平公正的世界！”

    夜成的话，如同他的琴声一般，极其富有感染力。

    仿若能够透过人的耳膜，直接钻进人的心里。

    他的声音，更是如此慷慨有力，能够直指人心！

    但霍妄究竟有没有被这么一番话，所感染，所震撼，没有人知道。

    因为他脸上，并无任何起伏。

    只是等夜成说完后，他来了一句：“宋画在哪里，我要见宋画。”

    “她在这巨轮里。”夜成说道：“我等着你来带走她，所以我没有伤害她半分，她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你。”

    停顿一下，夜成又深深看了霍妄一眼：“她身上的秘密，我也没有告诉她，霍妄，因为我知道你还是不想让她知道，或者，”

    夜成笑了，却是改口道：“不，霍妄，我可能错了，你应该想让她知道了，毕竟她这么伤害了你，你怎么还会隐藏那些秘密呢？”

    “但我依旧没有对她透露，因为这些应该由你亲自来说，而不是由别人转述，所以霍妄去吧，去告诉宋画，告诉她那些隐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吧，你怕伤害她，可换来的却是她对你的伤害，如今，你要对她说出所有的实情了！”

    说到这，夜成让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霍妄没有立即抬步，而是对夜成说道：“我要带着她回到小镇。”

    夜成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霍妄。

    四目相对了许久，夜城忽然笑了笑，他道：“好，霍妄，我尊重你任何决定，但我还是欢迎你随时归来。”

    ........

    若说之前，宋画还对雅夫人的话半信半疑。

    若说之前，宋画还觉得雅夫人说的话近乎天方夜谭。

    若是之前，宋画还怀疑，以霍妄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到发动一场全球性的灾难，那么，待从巨轮离开，待看到眼前的巨轮，宋画所有的怀疑，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一刻，她脑中什么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

    只有震撼！

    对！

    震撼！

    她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一艘无比大的巨轮。

    大到她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只能够用这最简单，最通俗的三个字。

    无比大！

    大到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觉得这是出现了幻觉！

    这世上，怎么会有一艘这么大的巨轮？

    它是真实存在吗？

    这一刻，宋画呼吸都要静止了！

    在巨轮内部，只能感受到长廊两边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房间，能够猜到这巨轮很大。

    但直到走到外面来了。

    才更加直观感受到了这巨轮的“大”。

    那样强烈的冲击力，无法用言语描述！

    宋画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她的心中，只有一片震撼。

    这震撼还不是转瞬即逝，而是如同滔滔浪潮一般，不断拍打着她的心脏。

    以至于甚至让她忘记了，她费尽心思跑出梦这个小镇，却又要被霍妄带回去的绝望和悲伤。

    宋画呆愣愣看着眼前的巨轮。

    等了半晌，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