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啊……”三爷瞧着马教授偏执阴鸷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老大分明还是承认了他的勤奋和能力的，而他呢？只听自己认定的那部分。
一把年岁了，听人话都听不明白。
起初，三爷对马教授的实验也曾经怀有过无限希望。
毕竟一开始提出这个设想的人是萧翊清。
那个在三爷看来无比完美的人，提出来的设想自然也是无懈可击的。
萧翊清提出设想之后还研究了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法，但他没有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因为他觉得这个实验不人道，若实验彻底实施，那世人将从一出生就被定为三六九等，再无任何可能性。
那未来的世界将是多无趣啊！
萧翊清一向接受一切的发展，允许一切的发生，不参合，不执着。
三爷曾在萧翊清的一张书签上看见两行手写行书【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若是这书签是旁人的，三爷准是要嗤之以鼻的。
但这是萧翊清写下的，三爷便是信服的。
因为萧翊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可惜萧翊清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疯狂。
那份研究他从未想过要公之于众，只是在萧霖打扫书房的时候翻了出来。
这个想法太危险也太迷人。
太多的疯子愿意前仆后继。
老实说，三爷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感兴趣。
从婚恋初期就挑选完美的基因组队，即便没有感情基础也可以提取源自父母双方的dna，进行无性繁殖。
在胚胎发育过程中，利用靶向基因，在人类出生之前就锁定最完美的基因组，之后再利用脑神经的功能将人类不断优化就可以得到绝对理性的完美新人类。
这样的新人类放在任何领域都会是最顶尖的存在。
作为一个武器贩子来说，三爷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能打造出一群这样绝对理性的【完美兵器】会是多么赚钱的一笔买卖！
“研究吧！我投资！”那时正值壮年的三爷摩拳擦掌兴奋至极。
萧翊清将手中的书重重敲在了三爷的光头上：“死了这条心吧。”
“嗯？为什么？”三爷不理解：“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啊！”
“萧大伯，我也觉得这个想法特别好。”一个衣着讲究的年轻男人也跟三爷一样兴奋：“如果能够掌握这项技术，就可以决定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
同样在房间里的年轻人们一同打开了话匣子，都非常看好这个项目。
“是啊，我都能预想得到，只要现在放出风声去，那些豪门世家会有多疯狂！他们一定巴不得第一时间改善自己的优良基因，让自家的财富得到延续！”
“没错！如果真的能够成功的话，这就是一次造神的计划啊！”
“到时候我们可以按照优化程度收费，我想想看……那就分成七个等级，最低等级是利用同源重组的方法改变内源基因排除遗传性疾病，然后依次往上进行各类优化，最终以造神的指标来完成完美塑造！”
“哇！富可敌国了！”
“你家本来就已经富可敌国了，钱对于你来说只是数字好吧！重点是钱嘛！重点是人类的未来啊！”
“谁会嫌钱多啊！萧大伯！您说是吧！”
这帮兴致勃勃的年轻人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向了萧翊清。
“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萧翊清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卤蛋的火候。”
说着，萧翊清径直往外走去，走出门口之后萧翊清的声音又传进了书房：“萧霖，那份报告直接放进碎纸机里面毁了就行了。”
“哦，好！”萧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感觉有些可惜。
这么好的东西，真的要直接毁了吗……
“真是奇怪啊……萧大伯为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啊？萧霖，你知道为什么嘛？”
萧霖两手一摊：“我怎么会知道？三叔，你知道吗？”
“我？”三爷看了看屋里的年轻人们，又看向了门外走远的萧翊清笑了：“我……大概知道了。”
从这帮年轻人要提出根据分级收费来优化未来的人类时，他就理解萧翊清的担忧了。
若是人类真的用金钱来划分等级，那么，将是个多么死板无趣的世界啊！
“今天的事情打住啊，以后不要再提了。”三爷看了一眼那些年轻人便起身往外走去。
他啊，最喜欢萧翊清做的卤蛋了。
早前他也跟萧翊清要过配方，萧翊清说这是他和爱妻共同研发优化出来的爱情卤方，恕不外传。
三爷只笑骂萧老大太小气了，却并没多说什么。
反正他跟萧老大这么熟了，什么时候想吃卤蛋，说一声就是了。
只是那时的三爷也没想过，那些年轻人真的将这个实验放在了心上，还找人偷偷研究。
在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后，三爷也曾想过，如果那个午后，他厉声制止了那些年轻人，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如果】。
武家的求助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一切真相被赤果果地摊开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些年轻人在酝酿一个多么疯狂的计划。
那时，萧夫人因病过世，萧翊清本来就因为思念亡妻而郁郁寡欢大病一场，当他知道这害了那么多孩子的疯狂实验竟然是以他的设想为蓝本，自己的好友也牵扯其中，多位至交的子女都深陷妄想时，萧翊清大受打击，没过多久，便也撒手人寰了。
那么好的人啊……
居然是这个下场……
三爷想起来都觉得唏嘘心痛。
“既然你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过我！那又何必玩这一套虚与委蛇的把戏！”
马教授满是愤怒的斥责声将三爷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吕三爷，从今往后，咱们各奔前程吧！”马教授冷哼一声：“至于那两个连生育能力都没有的实验废料，你继续当宝贝吧！”
骂完这句，马教授转身便走，在走到门口时，才发现凉雨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
马教授不在意这个，只厌恶地瞪了凉雨一眼便继续走远了。
凉雨站在原地，看着客厅中三爷的背影，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