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迟疑了良久，最后打电话先叫来了护工小周。

    小周是带着王丽的主治医生一起来的，医生进去给王丽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便通知他们可以进去探视了。

    迟语嫣稍稍松了口气，轻柔地推门而入。

    一如很多精神上出现问题的人那样，王丽对有人进来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上有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

    但她的手上空空如也。

    这场面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着实有些渗人，迟语嫣轻轻吸了口气，走上前去。

    来到王丽身边后，迟语嫣没有急着叫她的名字，而是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王丽身边，凑过去也看着她的掌心。

    她耐心地等待，等待王丽先跟自己说话。

    许久，王丽像是终于察觉到她的存在，僵硬而缓慢的扭头看她。

    也是这时候，迟语嫣第一次看清王丽的面孔。

    她长得很清秀，虽然眼角的皱纹和病痛带来的消瘦让她看上去有些脱相，但是光从那五官来看，也依旧是漂亮的。

    而且她虽然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迟语嫣，那眉目仍旧是温柔的。

    迟语嫣就这样跟她对视着，眼中都是温和平静，尽量让王丽感觉到自己的善意。

    许久，王丽终于开口了。

    “你在看什么？”

    迟语嫣莞尔一笑，反问道：“那你在看什么？”

    王丽唇瓣蠕动了下，似乎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迟语嫣看着，眸色不明，但是心中已然明了。

    长久的病痛折磨，还有精神上的问题，让王丽的交流能力大打折扣。

    她或许未必是真的精神失常，但她已经很难跟人正常沟通了。

    思及此，迟语嫣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虽然她无法正常地表达出来，但不代表她处理信息的能力一起没了。

    王丽再一次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一根手指在掌心上戳来戳去。

    迟语嫣耐着性子，没再开口。

    为了能一次从王丽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她不能去过度的逼迫王丽跟自己交流。

    只能等，等到王丽自己想说话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王丽终于又一次开口了。

    “我手上有蚂蚁，你看。”王丽把手伸到迟语嫣面前，语气呆滞缓慢。

    当然，她的手上空无一物。

    迟语嫣煞有介事地跟着看了眼，点点头：“嗯，有蚂蚁。”

    然而，王丽看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

    她这一笑，看着很像正常人，但是又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你骗我。”王丽别过眼，“明明没有。”

    迟语嫣耐心地跟着她的思路，“你跟我说有，你自己难道没看到吗？”

    王丽撇了撇嘴，“我跟你看到的，不是一种。”

    “你看到的是哪一种？”

    王丽再一次安静下来，不亦乐乎地戳手玩。

    就在迟语嫣以为这一次的沟通即将失败时，她忽然听到王丽轻笑了一声。

    迟语嫣抬眸看去，精神微振。

    “我见过你，在照片上。”

    迟语嫣一愣，“什么？”

    王丽看向她，这一刻她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正常人。

    “我说，我在照片上，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