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昱将楚筱筱送回东宫，又在东宫盘桓许久才回楚府，他刚一走，顾北凝便来了。

    楚筱筱见到她十分开心，又命人去请了嘉禾，三个姑娘开开心心地在屋子里聊天。

    “嘉禾，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其实你不用陪我的…”顾北凝说的是皇后去世的事，她握着嘉禾的手，不免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

    嘉禾眨眨微红的眼眶，“没事的！阿尘说了，母后一定不想看我伤心难过的，所以我要每日都开开心心的，这样母后才会放心。”

    楚筱筱笑了笑，如今嘉禾与宋音尘感情日渐浓郁，她早已将前尘往事忘却，可她知道，她的二哥还没有。

    又想起联姻一事，还没来得及问周子羡，皇上可有决定了，若是当真要二哥娶阿凝，他会愿意吗？

    就算他愿意，可他心里的人是嘉禾，这样对阿凝公平吗？

    “你想什么呢？”顾北凝伸手在楚筱筱跟前挥了挥。

    楚筱筱摇头，“想着一会儿让膳房给你们准备什么好吃的呢。”

    嘉禾便又拉着顾北凝讨论起吃食来，楚筱筱看得好笑，只好先将心事放下。

    晚间她们都走了，周子羡才从主殿回来，照例先抱着孩子培养了一会儿感情，才让乳母给抱下去。

    楚筱筱一直趴在迎枕上发呆，周子羡坐到她身边去，伸手勾了两缕她的头发玩儿。

    “想你二哥的事儿？”

    楚筱筱失笑，“你又不会读心术，怎么还能猜那么准啊？”

    周子羡挑眉，“夫人的心事，做夫君的怎能不知？”

    楚筱筱故作镇定地忽略他的称呼，“今日父皇可跟二哥提了联姻之事？”

    “你想什么呢？今日是东启使团第一次觐见，那么多人呢，怎么可能当众提这个？我估摸着父皇会单独召见你二哥。”

    楚筱筱也暗道自己心急，只得摇了摇头，“我真担心二哥，以前大哥和二哥完全是不一样的，大哥更严肃，更稳重，二哥呢，总是嘻嘻哈哈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如今，大哥身边有了予微，性子也变开朗了些，倒是二哥，日渐沉默，除了在至亲面前，几乎没什么话了……”

    周子羡抱了抱她，“从前我总觉得嘉禾只有跟你二哥在一起才能幸福，可自从知道了音尘也记得前世之事，我便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开始期望他们也能有好结果，你看，现在不是如愿以偿了吗？所以啊，或许你二哥也会有他的命中注定。”

    “会是阿凝吗？”

    周子羡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不会是嘉禾。”

    这一夜楚筱筱睡得不太安稳，周子羡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不容易见她睡熟了一些，却听内殿门口突然有了动静，他蹙眉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在的时候是没有丫鬟值夜的，这个时辰来打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门口传来海灵低低的声音，“殿下、主子，楚府来人送信了。”

    老夫人去世了。

    突然，也不算突然，这些日子她一直是靠名贵的药物和参汤吊着一口气，清醒的时候都几乎没有了，楚筱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毕竟是至亲祖母，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还是半夜，楚筱筱便不打算这时候把孩子们带去，免得夜里惊了风，只带了扶玉碧草一起走，留下海灵和千雪看顾孩子，等天亮再带他们去楚府。

    “扶玉，去请大姑娘，她要是不肯，直接捆走。”楚筱筱吩咐扶玉。

    楚滢滢这些日子倒是安分，楚筱筱也还没腾出手来安置她，但老夫人去世，她怎么说也要回去，只是担心她像上回老夫人生病一样不肯回去，所以由此吩咐。

    他们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扶玉很快就来了，她在马车外说道，“主子，大姑娘上后面马车了。”

    楚筱筱有些惊讶，“她没闹？”

    她难道不怕自己把她带回楚府就不再带回来了吗？

    “闹不起来，她像是生病了，脸色很难看，嘴角有血迹，好像吐过血。”

    楚筱筱蹙眉，“怎么没人来报？”

    楚滢滢身边的人都是海灵安排的，她有什么事不该不来汇报。

    “回娘娘话，是前段时间主子们都不在府里的时候，她身边的几个宫女都得了急病，奴婢便重新指派了两个宫女伺候，回来这些日子主子事忙，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请娘娘恕罪。”是阿春的声音，刚刚扶玉把她叫了过来。

    楚筱筱叹了口气，阿春不比海灵扶玉，不清楚楚滢滢与她的关系到底如何，只当她是楚家大姑娘对待，这么处理也是没错的，回来这些日子她的确没工夫，海灵刚成亲也没空去管那些底下的人，倒是疏忽了。

    “去街上请个靠得住的大夫直接带去楚府。”

    周子羡见她吩咐完了，便让启程，又伸手将楚筱筱的披风裹紧了点，“不必操心，病了就治，不是什么大事。”

    周子羡压根儿不在乎这个人，楚筱筱却不这么想，“她若是病了为何不说呢？她可不是这么不惜命的人。”

    此事有蹊跷。

    到了楚府，看着满府的白布，楚筱筱心里十分难受，便将楚滢滢的事放在了一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走路都要人搀扶的样子也没多问一句。

    周子羡给老夫人上了香便要进宫去，走之前耐心安慰了刘氏与楚将军，又安抚了楚筱筱几句，这才离开。

    他一走，楚将军便将楚筱筱叫到了一旁，“你祖母走之前一直叫着你们几姐妹的名字，她还是惦记着你们的……“

    楚筱筱眉心一跳，却没有接话，只等着他继续说。

    “筱筱，我知道你二姐……她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能不能让她回来送你祖母一程？”

    果然如此。

    楚筱筱只觉得手脚发凉，心里更是发寒。

    重生以来，对这个父亲她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怪他忽略母亲和自己，怪他宠妾灭妻，怪他从不为自己着想，却也因为前世他曾规劝楚纤纤善待自己的话而感激。

    如今旧人旧事都已不在，楚筱筱也不愿再计较，可偏偏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楚纤纤就是上官露瑶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却仍旧借老夫人来劝自己，怎能不让她寒心？

    “父亲是想让她回来送祖母最后一程，还是希望我去劝太子、劝皇上，放过她？”楚筱筱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