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没有说什么东西，却让张子凡汗流浃背，心脏仿佛都停止了呼吸，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窒息感。

    这种窒息，名为绝望。

    好在李星云也没有打算真把张子凡怎么样，否则他早就没命了，不可能活到现在，李星云是一个很在乎感情的人，并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帝王。

    “朕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但也希望你不要逾越自己的身份，人做错事，要付出代价，一个国家做错了事，也要付出代价，与其劝说朕仁慈，你不如去劝说番邦异族老老实实，永远不要产生冒犯大唐的想法。”

    李星云低头看着跪着不敢说话的张子凡，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一而再再而三，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

    大唐域外，漠北边境，戈壁草原。

    这里是匈奴部落的聚集地，很多匈奴人以这片草原为生，繁衍生息，试图在这里，重新恢复匈奴的伟大。

    匈奴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这里的匈奴不过都是残渣。

    但是匈奴人的命，一直不是很好，接连两次被人暴打。

    匈奴第一次被暴打。

    公元前215年，匈奴被大秦帝国的秦将蒙恬赶出河套地区，失去了最为肥沃的草原，不得以跑到了偏僻的草原苟活。

    河套地区是黄河中上游两岸的平原，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历代均以水草丰美著称，故有民谚“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河套地区自古都是最为优良的牧场，其北通科尔沁大草原，东通朝阳，东南通三万卫，南通喜峰口，西南通古北口。

    朝阳，三万卫，喜峰口，这三个关隘前往东北的门户。

    古北口，则是长城的关隘，也是燕京【BJ】的门户。

    除此之外。

    河套地区，包括河西走廊，以及燕云十六州。

    如今都在大唐帝国，以及大唐节度使掌控中。

    为此。

    大唐的军队，从不缺少肥沃健壮的战马，反倒是身为游牧民族的匈奴、柔然、突厥、鞑靼、女真，蒙古，马匹显得又廋又小。

    主要是大唐把最肥沃的草原以及河套平原，河西走廊，燕云十六州都占有了，导致这些游牧民族只能在贫瘠的草原上艰难求生。

    匈奴第二次被暴打。

    公元前119年，在汉武帝时期，匈奴嫡系部队被汉军击败，击溃，退出漠南，漠北之战，霍去病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

    至此。

    匈奴废了，基本算得上亡族灭种，留下的不过是逃出去的少许分支，嫡系都已经被霍去病这位冠军侯杀干净了。

    几百年过去。

    这些逃出去的匈奴分支，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恰好楚国和蜀国准备反唐，邀请他们加入其中的时候。

    这些匈奴分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如今这个大唐，看起来就是一个软柿子，一场对外战争都没打过。

    再说了，又不是汉武帝刘彻时期的大汉，也不是唐太宗李世民时期的大唐，对方还有本事打到草原上吗？

    打打秋风，就像安史之乱的时候一样，大唐自己人内斗，等到他们伤亡惨重，无瑕顾忌自己等人的时候，就可以肆意劫掠大唐各个州府了。

    匈奴分支是这么想的，越想越觉得不能错过，于是派遣了大军，支援楚国和蜀国，准备再一次上演香积寺之战，在一旁看着大唐内战厮杀。

    可他们忽略了大唐天子李星云，这不是一个讲究睚眦必报的君王，喜欢礼尚往来，既然匈奴分支喜欢来打秋风，那就送他们十万兵神怪坛。

    希望......

    他们会喜欢这份礼物吧！

    ..........

    “杀，一个不留。”

    兵魔神蚩尤抬头看着远方，一脚踩碎了下面的匈奴人。

    “吼！”

    十万兵神怪坛齐声的怒吼，让这片草原所有生灵颤栗。

    瞩目望去。

    贫瘠的草原上，尸横片野，鲜血早已染红了大地，或许来年，这里也将变成肥沃的草原，但这些死去的匈奴却是再也看不见了。

    “蚩尤，匈奴这边清理的差不多了，逃出去的不足百人，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们接下来该去柔然了。”

    一名身材圆润的中年胖子，身形如电，如影随形，突然间出现，又突然间消失，最后落在了兵魔神蚩尤宽大的肩膀上。

    站在兵魔神蚩尤高达三米的身躯上，登高望远，依稀可见，散落着无数的尸体，不少尸体都已经被兵神怪坛给吃掉了。

    十万兵神怪坛也不是永动机，它们不怕疼，不怕死，不怕伤，但还需要补给的，而它们的补给品就是敌人留下的尸体。

    “天速星段成天，我记得你.......你好像还有一个徒弟。”兵魔神蚩尤问道。

    兵魔神蚩尤是蚩离和蚩笠的融合而来，自然也有蚩离和蚩笠生前残留的记忆，不过他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二人的记忆只是他的参照物，让他拥有最基础的灵智，不会影响他本身的记忆。

    “小北，他太年轻了，这犹如地狱般的场景，我怕他承受不住，这次没带他来。“天速星段成天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脚下之人到底是蚩离还是蚩笠，还是全新的蚩尤，但还记得自己，就代表蚩尤承认自己还是不良人。

    “雏鹰如果不能自己学会飞行，只依靠父母长辈投食，早晚有一天会饿死。”兵魔神蚩尤冷声道。

    随着杀戮的人越多，鲜血不断的洗礼，他的灵智也变得越发强大，从一开始的三岁稚童，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年。

    无需担心失控，兵魔神蚩尤的生命，掌控在蛊手里面，蛊在鲜参手里面，而鲜参，是大唐天子李星云的身边人。

    千万别小看蛊对兵魔神蚩尤的控制。

    娆疆十二峒有一门秘法，名叫陨生蛊，陨生蛊需要自身血肉供养十载，方可功成，炼成之后只要蛊不死，人就不会死。蛊一死，人就会死。

    而兵神怪坛的蛊，也就是翠绿色小蛇，它比陨生蛊还要霸道，可以强行控制兵魔神蚩尤，随时都可以让兵魔神蚩尤兵解，培养新的兵魔神。

    兵神怪坛，毒养尸，蛊控尸，这是一门近乎完美的邪法秘术。

    若是用好了，十万兵神怪坛大军，还真拥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我们老一辈不良人见惯了生离死别，就不想下一辈也经历这些，或许是我错了，但我这个师傅依旧希望他可以长大一点后，再接触这些。”天速星段成天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他们这些不良人，为了谋取朱温父子的大梁，牺牲了多少人，这是无法计算的，因为很多人都寂寂无名。

    那个时候，他们不良人心中有信念，有信仰，为了复辟大唐，前仆后继，自愿牺牲，只希望有一天大唐可以复辟。

    现在大唐成功复辟，很多共患难的老一辈不良人，却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但他们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因为他们的牺牲奉献，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别废话了，徒弟是你的徒弟，伱爱怎么教，就怎么教，与我无关，快带我去柔然。”兵魔神蚩尤沉声道。

    他现在只想赶快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然后回到娆疆地宫里面休眠，沉睡对他来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别急，柔然部落不远，他们跑不掉的。”

    天速星段成天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消失在了兵魔神蚩尤肩膀上。

    “哼！”

    兵魔神蚩尤冷哼一声，朝着天速星段成天追去，他的速度，只比天速星段成天慢上一拍，紧紧贴在他身后极速奔驰。

    在兵魔神蚩尤后方，十万兵神怪坛大军，这一刻也停止了进食，不知疲惫的它们，朝着兵魔神蚩尤离开的方向追去。

    接下来一个月。

    兵魔神蚩尤在天速星段成天的带领下，携带十万兵神怪坛大军，一路碾碎了匈奴、柔然、突厥、鞑靼、女真，蒙古，各个部落族群。

    除了女真外，其他部族，或多或少都逃出去了一些，几百年后，说不定又可以恢复人口，唯有女真被十万兵神怪坛给杀的一个不剩。

    再加上女真族外派的一万女真骑兵，早在渝州城破之前，就被大唐龙武铁骑围杀干净了，女真族也算得上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上了。

    ........

    漠北王朝，王庭。

    “这十万大军，自娆疆而出，一路围杀匈奴、柔然、突厥、鞑靼、女真，蒙古，除女真外，其他部落族群或多或少都逃出来了一些，求我们漠北收留他们。”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腰悬弯刀的青年，说完看向自己父亲和母亲，尤其是后者，他知道后者才是漠北王朝的实际掌控者。

    青年来自契丹族，名字叫耶律尧光，位高权重，乃是漠北王朝的兵马大元帅，理论上拥有调动漠北王朝所有兵马的权力。

    为何是理论上，因为权力这种东西互相纠缠在一起，有的时候，你名义上有这个权力，但不一定你就可以行使这个权力。

    “咳咳.......都是草原上的儿郎，收下来吧。”这是一名消瘦的中年汉子，咳嗽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不为而知的病态。

    中年汉子本名叫耶律阿保机，汉名刘忆，是耶律尧光的亲生父亲。

    他生病了，无药可医。

    但他是漠北王朝的王，作为漠北王的他，现在不能倒下，他需要坚持到自己两个儿子可以接任漠北王的那一天。

    由于大汉帝国和大唐帝国，都对外族实现了绝对压制，故，契丹分支迭剌部，耶律一族，男性都有着一个汉名。

    不错，如今的契丹也不是最开始那批契丹族，与匈奴一样，主脉，嫡系，都已经被大汉和大唐给杀的干干净净。

    别说残忍与否，这是种族之间的战争。

    除非融合汉化，否则外族永远是外族。

    “你少说话，注意身体。”

    说话之人，是一名美貌的中年美妇，身形窈窕，头戴毡帽。穿着一身貂绒紫衣，她轻轻拍了拍耶律阿保机后背。

    她名叫述律平，字月理朵，漠北王朝的应天王后，在漠北王耶律阿保机染病期间，漠北王朝的政务都是她在管。

    她是一个手腕极强的女人，雍容华贵，仪态端庄，同时又不失杀伐果断的气质，她是漠北王朝有实无名的女王。

    “父王，儿臣以为不可，这是大唐的报复，若是我们收留他们，万一遭到大唐猜忌，岂不是无端为漠北招来了兵灾。”

    相比起耶律尧光，这名青年男子体型显得很一般，有些瘦弱，身上虽有贵族的气质，但人看起来有些虚。

    他名叫耶律倍，是漠北王朝的东丹王，也是应天王后述律平和漠北王耶律阿保机的子嗣，甚至还是长子。

    只可惜，应天王后述律平更偏心小儿子耶律尧光，弟弟是漠北的兵马大元帅，而哥哥却只是一个东丹王。

    东丹王有名无实，兵马大元帅手握漠北兵权，再加上应天王后述律平的偏心。

    无需多言，正常人都看得出，应天王后述律平希望小儿子继承漠北王的王位。

    “有阿舞在，大唐天子不会无端猜忌，若是我们不收留这些逃亡者，反而会招惹猜忌，倍，你想的东西都太浮于表面，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华夏有句古话，水满则溢，物极必反，做人做事，不必太刻意，心中有尺度，方能行稳致远，过于刻意，过于主动，过于积极，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应天王后述律平一字一句，语气平静的阐述了观点。

    她或许注意到了，或许还没注意到。

    华夏的思想文化，正在无声入侵，并汉化漠北王朝，不止耶律王室男子皆有汉姓，就连她也对华夏的典故信手拈来。

    思想文化的入侵是无声无息的，这是一个国家或民族，对它国或另一个民族，通过文化改造和思想改造的征服行为。

    如果有一天，漠北人人说汉语，写汉字，即是汉化融合，这也是后世这片土地上，为什么能有五十六个民族的原因。

    只因这些民族，都已经被汉化融合了。

    他们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华夏的一份子。

    龙的传人，炎黄子孙。

    这个八个字牢牢植入了他们的心里面。

    “母后，儿臣认为大唐......”

    东丹王耶律倍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应天王后述律平打断了。

    “因为有阿舞，漠北和大唐的关系，并非你倍想象的那么简单，猜忌和不猜忌之间，也不是这种事情就可以左右的。”应天王后述律平淡淡道。

    漠北王耶律阿保机作为应天王后述律平的丈夫，他很了解她，聪慧过人，喜欢权力，尤其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不喜欢有人反驳她。

    漠北王耶律阿保机染病在身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撑起了漠北王朝，所以平常一些事情，漠北王耶律阿保机基本上是尊重她的意见。

    “好了，咳咳咳.......倍，就听你母后的。”

    漠北王耶律阿保机咳嗽了几声，注意到自己大儿子东丹王耶律倍还想犟嘴，开口拦住了这个表现欲望过于强烈的大儿子。

    耶律倍和耶律尧光明明都是她的儿子，她为什么宠小儿子，而不喜欢大儿子，耶律倍这种喜欢犟嘴的习惯也占主要原因。

    君不见。

    耶律尧光自一开始说话，后面都是老老实实坐着。

    “哥哥，聪明人，要会装傻，母后不可能掌一辈子权，你的野心，基本是个人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