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铜县到都城共有一个多月的路程，硬生生被扶瑶两个不眠不休的压缩成半个多月。

    夜空中星星闪烁，月亮藏在阴云里只透露出点点光亮。

    树影婆娑下，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面无表情。

    霍去疾与扶瑶并驾侧屈，频频侧目观察着一身骑装，头发挽成男子发髻的少女。

    她面上不带情绪，一张白嫩的脸颊被日夜赶路的风吹的有些许干裂，唇上也带着死皮。

    霍去疾收回目光心中叹息，路上他不止一次询问扶瑶是否要寻个地方缓缓，都被她微笑拒绝了。

    “过了城门就近了。”他挥动马鞭声音沉闷。

    扶瑶并没有说什么，像是没有反应一样只是抓紧了缰绳。

    少女常年保养的肌肤娇嫩，连夜的抓握让她手心磨出水泡血珠来。

    昨日的还未好，今日的又加上。

    来来回回反复的磨擦，让她的双手已经从疼痛到麻木，甚至没了知觉。

    月色下，都城的大门越来越近，望着那道威武伫立的城墙，扶瑶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没挂白幡，父皇没事儿。

    “城外何人！”

    “夜入都城有何要事！”

    两人刚近一些，城门守卫立马大声呵停他们，举着手里的长矛冷面相待。

    “本公主回都城难道还要向你们汇报不成？”扶瑶抬手拿出怀里的金牌，上头刻着她的身份象征。

    她虽看着面无表情，可举着金牌的手却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着：“让开！”

    “恭迎五公主殿下，恭……”

    城门守卫话还未说完，扶瑶便猛的拽起缰绳，马儿吃痛一跃跳过拦路的栅栏冲向城门。

    霍去疾冲他们点点头，也骑着马跟了上去。

    “这五公主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性情跋扈古怪，我就问一句你瞧她的脸色，多难看…”

    守卫撇着嘴跟同伙嘟囔几句，不待同伴回答就抱着长矛走到休息处坐着了。

    夜里的都城冷清空旷，马蹄声声砸在修的平整的石板路上在街道里传出回音。

    天色尚不算明，赶路的人却终于到达了心中要去的目的地。

    午门，穿过午门就能见到父皇了！

    午门守卫穿着一身黑红色衣裳，头上的高盔将头发藏的一丝不苟：“来者何人，还请下马搜身再进皇宫。”

    扶瑶正要下马，却听见安静的宫门里突然传来一声钟响。

    不，不会的…

    “驾！”她眼眶蓦的一红，将金牌扔到守卫怀里就骑马冲了进去。

    父皇，父皇，阿瑶回来了！

    “站住！”午门守卫面色一凛抽出长刀就要往马腿上砍去，幸好霍去疾快他一步跳下马用马鞭缠住了长刀。

    “守卫军不如看看怀里的金牌。”霍去疾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威胁。

    回头看扶瑶已经骑马冲了进去，松开钳制的守卫抱歉道：“事情紧急，多有冒犯。”

    守卫看了眼金牌恭敬行礼：“先前不知五公主回来，还请霍将军替咱们美言几句。”

    霍去疾接过金牌，牵着马摆摆手往里走：“公主殿下不是那等记仇的人。”

    ‘咚——’

    又一声沉闷的钟声响彻空旷的皇宫里，却让扶瑶的心猛地沉入谷底。

    平日里人来人往规矩洒扫的宫俾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道路两侧的五月花开的鲜艳绚丽。

    太极宫外的空地上跪了一地的官员，个个垂头悲泣，面色忧伤。

    扶瑶来不及同这些人表明身份说些场面话，跳下马就往太极宫冲。

    平日来时她总觉得太极宫门外的阶梯有趣，那时她总是慢吞吞的一阶一阶数着走。

    整整四十九阶，她从未觉得如此多过。

    “我回来了，阿瑶回来了，父皇…”

    ‘咚——’

    报丧钟响三声，震的扶瑶双膝一软直直跪在最后一阶阶梯上。

    她顾不得双腿的疼痛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推开太极宫的大门，撞倒了门后跪着的宫俾。

    “父皇，小五回来了，父皇！”

    她直冲冲扑到床前抓着那只垂在床外尚有余温的宽厚手掌，憋了一路的眼泪如断了珠子线一般滚落床上。

    “父皇，我是小五。”

    “父皇，您说的对，时家的小子是个可靠的人，我听了您的话去寻他，他已经许我终身幸福了。”

    “父皇，小五以前总是不听话，您别怨我没有及时来见你好不好……”

    “瑶儿，不得无礼！”俞妃呵斥一声，连忙让身侧的嬷嬷去拉她起来。

    而后她语调柔和冲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莫怪，瑶儿只是一时接受不能才御前失礼。”

    “无妨的，阿瑶是个好孩子。”皇后摆摆手，藏在眼眶深处的泪水一刹那消失干净。

    “她有这般赤子之心，也不枉陛下对她多有照顾。”

    她说完，手帕轻沾脸上泪水，转头看着常公公笑的得体大方：“劳烦公公宣读圣旨吧。”

    “诺！”常公公微微俯身，眉宇间尽是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