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凤梧，你是个疯子！”

    白玉京和高立同时骂道。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我如果不疯，孔雀山庄早就被青龙会吞得连渣都不剩了。

    高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之前便投靠了青龙会！

    你和麻锋那一战，本就是为了争夺七月十五舵主的位置。”

    八重门锁。

    只有灵堂前的最后一道门迟迟未曾落下。

    一场烂战过后，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三个。

    三名无剑巅峰的高手。

    他们就这样笔直地站着，警惕地对望，没有急于动手。

    同困于绝境，动手已经没有意义。

    高立显然对这里最为适应，神态也最为悠闲。

    毕竟，他已经在这里渡过了几十年的孤独岁月，现在多了两个人陪伴，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喜事。

    他的声音，也因此掩饰不住笑意。

    “秋凤梧。你说的并不完全准确。

    我的确早就加入了青龙会。

    但是，我对舵主的位置丝毫没有兴趣。

    因为我早就已经是青龙会的制长，十一月堂，冬至。”

    “什么？”

    “十一月堂？”

    秋凤梧和白玉京一齐惊讶失声。

    白玉京并不质疑高立的能力。

    以他的实力出任制长绰绰有余。

    让他惊讶的是高立报出的堂口——十一月堂。

    “你，见过十一月堂的堂主？”

    “当然见过。如果不是因为祂成为十一月堂堂主，我也不会加入青龙会。”

    “哦？这位堂主究竟是何身份，高制长可否见告？”

    白玉京身为九月堂堂主，他的夫人袁紫霞又是直属大龙头的青龙十二煞之一。

    在青龙会中，论到消息灵通，他白玉京从未输人。

    因此在皇位交接之际，集齐七武这等重要的人物才会落到他的身上。

    可即便是他，也不知道会中最令人敬畏的十一月堂堂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更何况，今夜这场行动由大龙头亲自指定。

    在大龙头的口谕里，行动的最高指挥正是十一月堂的堂主。

    真正的总指挥正是十一月堂的堂主。

    他白玉京虽然忙前忙后，杀死杀活，却至今未曾见过今夜谋主。

    这对他来说，多少是一种挫败。

    高立听到这个要求，嘴角扬得更高了几分，脸上满是戏谑之意。

    “堂主负责清叛。祂的身份是本会最高机密之一。

    除大龙头以外，知道祂身份的人，

    要么，成为祂的属下，要么，死。

    没有例外。”

    “这么说，你听命于十一堂堂主？”

    “当然！我生是堂主的人，死是堂主的鬼。

    如果不是祂的命令，我也不会甘心被困在这里数十年！”

    高立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事情就好办了。

    今夜青龙会的行动，十一月堂堂主是总负责。

    我们要在孔雀山庄取到孔雀翎的仿制品，

    然后和霸王枪一起，运往上京。

    东西，应该就在你的手里吧？”

    高立抬头瞄了白玉京一眼，

    “你是说，堂主参与了今夜行动？”

    “不错！”

    白玉京确认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堂主没有忘了我！”

    高立旁若无人疯狂大笑，许久之后，才恢复了正形，

    “白玉京。东西，的确在我这里。

    当初秋凤梧将假孔雀翎借给我，以为我没有发现。

    于是我便谎称孔雀翎丢失，果然骗他说出了真相。

    可惜当时我家堂主正在养伤，他秋凤梧动手实在太快，

    将我和假孔雀翎的秘密一起锁在了这里。

    这些年我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我相信堂主不会弃我，祂一定还留在孔雀山庄，想要将我和我手上的东西带出去。

    以祂的手段，孔雀山庄应该已经早就落入祂的掌控。”

    “你放屁！老子还没死呢！

    你说山庄早已落入祂的掌控，那你为什么一直被关在这里？”

    秋凤悟愤然骂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为囚禁高立一事内疚。

    他本来想要用毒酒杀死高立，但兄弟之情，一念之仁，牵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可是没想到，高立借孔雀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这里九重院落，十二影卫，都由你直接控制。

    这么多年来，你小心谨慎，只在正门投喂食物和必要的物资，从来没有打开一道禁制。

    所以，堂主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但是百密总有一疏。

    今天，你秋凤梧终于还是露了马脚，暴露了直通内宅的密道。

    我相信堂主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我高立，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哈哈哈哈！”

    “你放屁！完全控制山庄，跟踪我找到密道？

    就凭倪宝峰那个蠢货？”

    倪宝锋纵火拖延暴露了身份，秋凤梧脱身赶来之前，已经有所布置，平息了叛乱。

    虽然孔雀山庄明面上的力量已经被倪宝锋蚕食了七七八八，但是作为延续了三百年的武林势力，秋凤梧手中不知还有多少像古宅十二影卫，以及当年大雷神金开甲一般的暗棋。

    秋凤梧有这个自信，哪怕是把现在山庄里的人全都换一遍血，他依然可以打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更有这个自信，通往古宅深处的密道绝对不可能有外人发现。

    就算发现，断龙石落，不知情者也绝无可能破开机关。

    “倪宝锋是谁？”

    高立神情漠然，不似伪装。

    一个在不见天日的旧宅里困了几十年的人，他早已忘记应该如何去伪装。

    秋凤梧望着高立，心底的寒意逐渐爬升。

    倪宝锋还不是大老虎？

    他的背后还有人？

    难道是，夫人？

    不，绝不可能！

    秋凤梧敢于孤身来此，自然不会没留一点退路。

    他的夫人江轻霞此刻就守在密道之中。

    如果他能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这里当然不会成为困死他的囚牢。

    但是反之。

    一旦他出了意外，在场的所有人，便是真的永生永世，无法再见天日了。

    夫人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最大的底牌。

    若是她出了问题……

    秋凤梧不敢去想，但额头的冷汗却如黄豆般一粒粒渗了出来。

    喀啦！

    喀啦！

    咯啦啦啦！

    断龙石移位的声音忽然响起。

    空旷的古宅深处清晰可闻，回声不断。

    秋凤梧面带惊恐，回头望去。

    白玉京和高立，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黑暗的深处。

    三人心中都是波澜起伏，但心情各异。

    秋凤梧闻到了绝望的味道，

    白玉京察觉到了危机的逼近，

    唯独高立，他似乎看到了光，久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