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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龙王娶后
第12章 把妖龙请回家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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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着牙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疼得倒抽一口气,看着自己胳膊上迅速红起的一小块肉,这才确定自己真的还活着。
我没回答我爸的问题,只是急切地拉住他,让他先回答我:“爸,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我爸深深叹了口气,正好磨盘那小伙子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替我爸回答:“昨天你出门以后,我在家里照顾师父,晌午我正打算去做午饭呢,谁知道莫名其妙就趴在师父身上睡着了,今早上才醒过来。
我醒过来以后师父没多久也清醒了,我给师父说了你去找半仙的事,师父本来打算去找你算账,没想到你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条蛇皮,我和师父掰半天都没能把那东西取下来。”
昨天晌午……
是那条妖龙救了我爸,他真的帮我救了我爸!
我在我爸那寒冷威胁的眼神中,苦着脸老老实实地把昨天的事全都交代了。
我爸听完,一拍大腿:“全弄错了!”
我紧张得不自觉坐直脊背:“啊?什么弄错了?”
我爸揉揉太阳穴说:“我撞邪,的确不是那妖龙导致的,前天晚上我上香问了阴神,发现你和那条妖龙渊源极深,他虽然是冲着你来的,但不会伤害你。
天亮鸡叫的时候,我突然中了邪,是被一条蛇做法迷了心智。那条蛇现在应该就只剩下这一身蛇皮了,那妖龙把蛇皮送给你,是在救我命!”
“蛇皮、怎么救命?”我瞠目结舌。
我爸叹口气:“我被蛇仙缠上,那是条道行很深的毒物,被他下术会中他的蛇毒,解毒的办法就是用他的蛇皮熬成胶吃下!
看来那个妖龙是有心要帮我们家,我们现在受了他的恩惠,更不能送他走了。”
我愣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嗡嗡的。
磨盘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可他是妖龙啊!不送走他,他会一直缠着宸宸姐!那宸宸姐这辈子不就完蛋了。”
“你懂什么。”
我爸没好气地训斥他:“仙家也是有仙家的原则规矩,那是条本事挺大的龙,能呼风唤雨还可以剥了只差一步就化龙的蛇皮,我看,即便没有成仙也快了。
他只是选中了宸宸做媳妇,暂时还没伤害过什么人,对我们家,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们现在和他硬碰硬没有胜算,还不如供着他。再说,他对你姐有恩。于情于理,都应该对他尊敬些。”
“那万一他下次又对我、起色心了咋办!”我欲哭无泪的拉了拉被子,弱小无助的缩起来。
我爸哽住,给了我一个复杂的眼神让我自己慢慢体会。
话头一转,我爸一把薅住我的耳朵又开始和我算半仙的账:
“你老子是不是早就和你讲过,不许和那个缺德阴损的浑蛋有瓜葛,不许去找他算命,最好见到他就绕道走?你是完全不把你爸的话记在心上啊!”
我对着我爸那张气的青绿发紫可以开染坊的老脸,措手不及地赶紧掰他老人家的手,“疼疼疼,爸你轻点,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你那个样子了,我除了能想到他,也找不到别的人能救你了!”
“你那是救命吗?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丢进去!”我爸气恼地撒手,推了把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我白木堂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缺根筋的闺女!”
我鼓腮委屈巴巴的揉耳朵,“我本来就不是你生的啊。”
“你还说!”
我爸抄起床边的蒲扇就要敲我脑袋,好在磨盘那个小机灵睿智地扑过来拦住了他:
“师父师父,消消气!姐她才睡醒,脑子不清楚,而且姐也是为了你着想啊,咱们镇子上最有名的不就是那个半仙了么,谁能想到他心肠竟然这么歹毒,我姐肯定吓坏了。”
听磨盘这么一解释,我爸脸上的怒气才终于消了一丢丢。
回头没好气的瞅了我一眼,拍拍衣裳站起来,和我们俩吩咐:“你们去把蛇皮给我熬了!我出去砍截木头,再去龙王庙看看。”
“哦!”我和磨盘相视一眼,焉巴巴地答应。
我爸出去后,磨盘突然神神秘秘的往我面前靠了靠,盯着我的脸就哇了两声。
我被他吓了一跳,对上他奇怪的表情,不理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磨盘还想伸手来戳我脸,但被他仅存的理智给阻止了,“姐,你脸上的蛇鳞疤好像淡了,还缩小了。”
“有吗?”我怀疑他是不是又在逗我玩,可手还是很诚实的摸向床头桌子上的小镜子。
扳过镜子往脸上一照,看向镜面的第一眼,我就差点惊喜地叫出来。
是淡了,以前这块蛇鳞疤发黑发青,像烂肉一样吓人。
现在好歹变成了淡青色。
而且疤也不是那么大了。
以前最严重的时候从额头到嘴角都是丑陋的蛇皮疤,长大后脸虽然长开了,蛇皮疤的面积也稍稍小了些,但还是看起来半张脸都丑得狰狞如鬼魅。
坑坑洼洼的蛇鳞状从脸颊蔓延至额头,十几年了,都没再消减一丁点。
从小到大,我顶着脸上这块疤可没少受人唾弃白眼。
但幸亏当今这个时代的人比较开明豁达,上学期间的那些老师同学们得知我脸上这个伤疤的由来,大多都是持心疼惋惜态度的。
当然,不认识的那些旁观者,很多都是挺乐意往人伤口上撒把盐,把我脸上的这块疤当做话题多加发挥。
天知道我其实做梦都在盼着脸上的疤能消失……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十几年来我的疤没有愈渐严重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大学毕业那年,我揣着在学校做手工攒下的那些钱找了个伤疤修复机构,机构那位有名的教授见到我的情况,只说了句尽力试试。
后来试了三个方案都没成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做手术割肉整容。
我没同意,一是因为当时手里钱不够,二是,我不想动自己的脸。
丑是丑了点,但整容成另一个人,我怕我自己每次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
顶着这块疤,尽管我是重点学校毕业的应届生,也没一个公司敢招聘我,统一回复口径是:本公司只招聘形象好气质佳的女同志,你的脸,有碍观瞻。
原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祛除这个疤了,没想到这疤居然猝不及防就变小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脸,还有机会变正常?
——
下午。
我和磨盘坐在院子里支了口大锅熬蛇皮。
那蛇皮熬到后期粘稠发紧时,会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发酸味。
我与磨盘不得已去屋子里拽了一截卫生纸堵住鼻子,外加两层防病毒口罩,这才让那刺鼻味稍微淡了点,没那么冲脑子了。
“师父,这也太臭了,我们坐在边上闻都受不了,你等会怎么喝得下去啊!”磨盘拿着擀面杖疯狂搅动铁锅里的粘稠液体,一脸的快要撑不住翻白眼表情。
我爸一只脚踩住支在长凳上的木头,一斧子劈下去,将木头削成了两半,再捡起其中一半继续挥斧子劈:
“要不然怎么说你们现在的小年轻都娇贵了呢!当年闹饥荒,熬蛇皮喝蛇汤吃蛇肉,谁要是能分到那么一小口,就能多活一天!”
“闹饥荒的时候肯定也顾不上这么多,有口吃的就够了,可现在也不会再闹饥荒了。幸好我和宸宸姐中午都没吃饭,不然隔夜茶都得吐出来。”
听着磨盘的抱怨,我爸换了刨子用,“你姐小时候我还带她吃过老鼠!闹蝗虫的时候,我带着你姐直接把家里的老鼠窝端了!”
磨盘一整个震惊住:“我姐吃老鼠?!”
我默默坐在边上没吭声。
我吃老鼠。
那也不是我自愿的啊!
“一开始我骗你姐是兔肉,你姐还不忍心,可那年咱家就剩下一袋米了,不吃点别的压根撑不过冬天,我哄着她吃完才告诉她那是老鼠肉,你姐后来上吐下泻了好几天。”
磨盘挠挠头:“这样啊。”
我爸没说错,大荒之年,能保命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考虑食物脏不脏,能不能吃。
蛇皮熬好,我爸手里的木头疙瘩也进化成了一块牌位。
我把蛇皮胶端给我爸时,我爸正给木头刷着黑漆。
我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好奇问:“这块又是给谁做的?”
我爸的扎彩铺主营扎纸人,但也会捎带着卖冥钱冥器,还有其他白事要用的小器具,连铁盆都卖。
我爸手艺好,做的东西也有讲究,在这个机器取缔人工的时代,唯有我爸还坚持纯手工制作。
而大多数老人家都知道,纯手工制作的东西在阴间是能用得上的。反观机械做的那些,到下面会不会变成一摊废纸都难说。
所以镇子里的人家时常也会找我爸做一些其他小冥器,灵牌神位就是其中之一。
我爸会做的东西多,不过我爸是个有原则的手艺人。
他有三不做,不做活人像,不做生死碑,不做棺材。
活人像是指仿着活人面容做陪葬阴纸人,这样做了会遭天谴。
至于生死碑与棺材,一个原因是镇子上早就有了专做墓碑与棺材的同行,我爸懒得和人抢饭碗,另一个原因是这两者盈利属性太强大,赚钱多,易暴富,却也容易欠阴债。
因此我爸最乐意做的,就是这些薄利多销的小物件。薄利多销,是本事,是积阴德,可多利薄销就是奸商,骗阴人。
我爸腾出手勇猛的把碗接过去,一口灌了,噎的翻白眼。
我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水送过去,我爸连吞了两大口白开水,才缓过气,喘息着回答我:“这不是做给别人的,这是我们家自用的。”
“自用?”我惊了下。
牌位这东西按理来说只有先人才用得上。
我家又没人出事,哪里需要什么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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