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他又道：“你前几年去紫金寺，所为何事？”

    王老二轻声笑笑：“没想到仙者也会好奇我们这群凡胎肉体的私事。紫金寺庙是专门祈福求平安的地方，我去那儿，自是也无旁的事，想求一求平安罢了。说起来，您不是还跟紫金寺供奉的那尊大佛有些交情？”

    他想将话题岔开，不曾想，身侧坐着的男子没入他的套：“你为谁求的平安？”

    王老二还未开口，一旁立着的老者没来由的慌了神，气息不稳的笑了两下：“仙者，这不过是王老二的私事，眼下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从这里逃出吧。”

    顾云川抬眸，眼底是深深的冷意。他挑眉：“这事儿跟你有关？”

    村长道：“仙者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您指的，是何事？”

    “你说呢？”顾云川冷冷道了一句。末了，见村庄仍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索性挑明了讲：“你身为城幺村的村长，眼睁睁的看着整个村庄陷入危险，却自始至终都不肯说实话、不肯坦诚相告，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村长咽咽口水，颤声说：“仙者，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顾云川问：“几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村庄垂首不语，坐着的王老二亦不肯吱声。人群里村民知晓，于是边举手边站起道：“仙者，我知道！”

    “前几年村长的女儿陈玲玲去世了！说起这个陈玲玲，跟王老二还有过一段感情，不过那时的王老二就是个穷酸小子，现在虽说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不过勉强顾得住自己，而且现在的他还修习术法，算得上是个半仙。”

    “以前，他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干活！可他没爹没娘，没家里帮衬，一年能有几个钱？赚得全花到自个儿身上了。村长就嫌他穷，不肯把女儿嫁过去，后来也不知怎的，俩人还真就不联系了，这事儿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再后来，陈玲玲嫁给灵州城一个卖酒的小商户，鲜少回村里，没多久，听说她生病了，同一个月，王老二就去了紫金寺，他去呀，八成是为陈玲玲求平安，祈祷陈玲玲能战胜病魔，平安健康。”

    那个人说着，忽的叹了口气，“不过，村长的女儿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村长朝四周望向他的人们扫视一眼，有些着急的道：“齐老汉讲的没错，事儿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可这跟仙者说的冤魂有什么关系？玲玲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冤死？她病死的那一个月，我还哭了好久。”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确实，玲玲跟冤魂可沾不上边儿。”

    “玲玲是个心善的姑娘，就算死了，心里有冤屈，也断断不会做出这种杀害无辜生灵的事！”

    “我也觉得！”

    ……

    顾云川追问：“你再想想。”

    村长一头雾水，他茫然的眨着眼：“想什么？”

    顾云川：“看看那个人说的，有没有漏下的。”

    “没了，没了！齐老汉讲述的就是全部！那时我确实不同玲玲跟王老二在一起，从中作梗把他俩拆散，后来她就嫁给灵州城一位姓柳的富商，再之后就得了病，去世了。”村长眉头紧皱，不管如何想，也想不出旁的。

    空地陷入一阵沉默。

    一直没说话的王老二忽然站起，大吼：“你撒谎！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今夕不同往日，眼前冲他吼叫的人可不是往前那个穷酸小子，村长不敢动怒，只怯生生笑笑：“哟，瞧你说的，我哪里撒谎了？现在这关头，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扯一句谎话。我知晓你心里还念着玲玲，可——”

    他刚要说人死不能复生，就被王老二打断：“玲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他一怔：“就是病死的呀！”

    “我还去富商家里看望过她，你不是也跟着去瞧过一眼吗？那次郎中还在床边立着，刚为玲玲把过脉，郎中都亲口说了，玲玲得了病。”村长不明白怎么会扯到自己女儿身上，女儿过世的这几年，他心里一直不好受。

    时妤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二人的神态，暗暗断定今日之事和玲玲脱不了干系。她盯着王老二，脑海里蓦地想起萍萍喝下的那碗苦涩汤药——整个城幺村，除了王老二，就没人再去钻研那些邪门歪道、稀奇古怪的物件。

    她问：“玲玲跟富商是怎么认识的？”

    跟女儿坐在人堆里的王婶到：“是我介绍的，我家老头子还在世时，跟灵州城卖酒的富商有些交情，得知他要娶妻，我就把玲玲介绍给了他。”

    难怪。

    时妤扶额。

    这一出戏王老二着实演不下去，他仰头哈哈大笑，摇摇晃晃的走到时妤跟前：“你知道了。”顿了顿，又走到顾云川跟前：“你也知道了。”他朝几步外的两位仙者睨去一眼，挑眉问：“你们呢？是不是也知道？”

    他此番举动把众人吓了一跳，不由得暗暗猜测是不是提及了王老二的伤心事，将人给刺激到，所以才这般疯癫。

    “没意思！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王老二甩了甩袖子，身子往后一倒，直接躺在了地上，他抬眸，定定盯着不停散发黑雾的三叶琉璃盏。

    “我真的很讨厌仙者，因为仙者总是来坏我的好事……上一次，我要杀人的时候，也是你们两个，非要过来阻拦，把我养的几只小妖怪全杀死了，坏了我的计划……要不然，城幺村的人早就死光了……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话，吓得心都跟着颤了两下。

    “是你养的妖怪？”

    “天爷呀！你的心真歹毒！”

    “我们怎么对不起你了，你竟要杀我们！”

    “难道……难道这次的事也是你做的？”

    村民们纷纷指责、猜测，却没一个敢靠近，他们怒目圆睁的瞪着王老二，嘴里说着或凶狠或难听的话，身子却止不住的往人群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