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也没想到怀安公主会当场揭穿他的谎话，尴尬地笑着把楚昭放下来，抱怨道：“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好骗了，想当年我每天晚上和你同睡一张铺，都不知道你是姑娘，你骗得我好苦呀！”

    “……”楚昭踢了他一脚，“孩子面前，说这些干啥。”

    “我早就知道了。”怀安公主说，“从雁云关去凉州的路上，阿傲哥哥就和我讲过了，他说他发现自己喜欢你，吓得好多天不敢睡觉，以为自己喜欢男人，哈哈哈哈……”

    怀安公主开怀大笑，楚昭无语地拧了萧驰一把：“什么人呐你，小孩子面前乱说什么。”

    萧驰被她拧得直咧嘴，嘶嘶吸着凉气叫怀安公主：“怀安呀，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就挨打。”

    “哈哈哈哈……”怀安公主笑得更大声，“别装了，你心里美着呢，你们这叫打情骂俏。”

    萧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懂的吗？”

    楚昭：“……怎么感觉欠揍的是这孩子呢？”

    萧驰：“你说得对，今天咱俩好好教育教育她。”

    怀安公主拔腿就跑：“我错了，我不该偷看老祖宗亲嘴儿，那什么，你们接着亲，我先走了。”

    她咯咯笑着很快就跑远了，留下楚昭两人哭笑不得。

    接着亲肯定是不可能了，两人整理了衣衫，从山洞里走出来。

    楚昭看着满池的荷花感慨道：“我第一次见怀安的时候，她就是被人推进了这个荷花池，要不是我刚好就在附近，及时赶来救下她，或许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明我们祖孙之间有缘分，不然怎么偏偏是她，而不是别的孩子呢？”

    萧驰看着小姑娘抱着荷花跑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还是向楚昭问出了心中所想：“其实这两年怀安真的进步很大，我以为你会把皇位给她。”

    “我有想过的。”楚昭说，“从荷花池里把她救出来，我就想过这事，直到回京城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盛平那孩子也很好，很刻苦，我不能因为偏疼怀安，就剥夺了他的权利。”

    “这倒也是，都是自家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萧驰说，“怀安就算不当皇帝，也不会像别的公主那样乖乖待在后宫等着嫁人的，回头我问问她，如果她有什么想做的事，你成全她就是了。”

    楚昭点头：“好啊，那你问她，只要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我都可以答应她。”

    萧驰得到楚昭的应允，果然抽时间去问了怀安公主。

    怀安公主说，她不想当皇帝，也不想住在皇宫，她想去军营，带兵打仗，保家卫国，做一个像老祖宗那样的巾帼英雄。

    这个答案萧驰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因为早在他们在外征战时，怀安公主就曾不止一次地这么说过。

    她说她喜欢塞外草原，大漠风沙，如果有可能，她想做一个驻守边关的女将军，保家卫国，驰骋疆场，远好过在浮华奢靡的后宅度过余生。

    萧驰又去见楚昭，把怀安公主的理想说给她听。

    楚昭也没有感到意外。

    她早就知道她的小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骨子里有着不输男儿的豪情壮志，家国大义，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同一批参军的孩子都是为了吃饱饭，领军饷，接济家人，而她的理想却是平定乱世，拯救苍生。

    她还记得，当年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招兵处的所有人都看着她哄堂大笑，说她瘦得像干柴，口气倒是大，将来上了战场，指不定吓得尿裤子呢！

    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瘦小枯干，不自量力的小孩子，最终一统山河，成了开国女帝呢？

    因此，楚昭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说可以把怀安公主送到凉州去，让她跟着张行舟学带兵。

    张行舟如今是凉州总督，用兵如神，威名赫赫，前段时间他找到了叛逃的西宁指挥使，砍下了指挥使的人头，在城门上悬挂了一个月，更是令所有人对他又敬又怕。

    他写信给楚昭汇报此事，许是因为了结了这桩心事，字里行间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让楚昭很是欣慰。

    楚昭想到这儿，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个好想法，等京城事了，咱俩亲自送怀安去凉州，正好顺便看看张行舟，你觉得怎么样？”

    萧驰：“……我看你是想去看张行舟，顺便送怀安过去吧！”

    “哈哈哈哈……”楚昭哈哈大笑，“不都一样吗，你何必分这么清？”

    萧驰：“哼！”

    ……

    慕容骁说到做到，北渊回来的第二天，他就进宫来请示楚昭，说打算明天启程回云州。

    楚昭说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自己正打算处理好晋安帝的事情之后，就和萧驰举行婚礼，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走。

    慕容骁的目光有片刻的黯淡。

    他就是听说他们要大婚，所以才想要提前离开。

    虽然已经决定放手，但他也不是很想亲眼见证她嫁给别人的时刻。

    他怕他会忍不住在喜宴上喝醉失态。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母亲对我牵肠挂肚，接连来信催我归家。”他笑着解释道，“反正你说你们有机会要去云州的，到时候再把喜酒补上就是了。”

    “也行，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我也不能强留。”楚昭说，“红绡那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和北渊看对了眼，北渊昨天来求我，想让红绡跟他一起回云州去，我已经答应了，回去后你帮他们简单操办个婚礼，红绡的嫁妆你也帮忙准备一下，到时候我折成银子还你。”

    慕容骁颇为意外。

    北渊从来没和他提过这事，居然不声不响地跑来和楚昭说，是觉得他不好说话吗？

    臭小子，他主子失去了媳妇，他却抱得美人归，是嫌主子的心不够堵得慌吗？

    “行，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慕容骁点点头，又问，“你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楚昭想了想，说：“神医党那边也要劳王爷多照应，你回去和他们说一声，云七以后就留在太医院任职了，另外几个云家子弟如今也学有所成，自愿留在军营和太医院，我都一一安排妥帖，让他们的家人不必挂心。”

    “嗯。”慕容骁又点点头，“还有吗？”

    楚昭又想了想，说：“那你就顺便再和楚金山说一声，就说我和他的账还没结清，我随时都可能回去找他，让他老实一点，好好做他的生意，我需要钱的时候，不管多少他都要刻不容缓地送到我手里。”

    “好，我记下了。”慕容骁再次点头，“还有吗？”

    楚昭：“……你是不是不想走？”

    “是啊。”慕容骁笑道，“就想多磨叽一会儿，又被你看穿了。”

    楚昭瞪了他一眼，自己也笑起来，摆手道：“去吧去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好好守着西南边境，别给你老祖宗丢脸。”

    “好。”慕容骁又答应了一声，这次没再停留，也没说再见，向她抱了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其实，人与人之间，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生离，一种是死别。

    命运无常，山高水远，谁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所以，就不说再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