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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扶额,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第32章 她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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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江九皋自请离宫,公孙朔、张弼特于宫门相送,君亦萱哭成个泪人儿,抱着江九皋的腿不肯放。

    江九皋虽然不舍,却仍走得决绝,临走前留下一个纸条还有好些罕见奇方托君亦止带给云乐舒。

    江九皋出宫不久,罗不悔却经宫卫引见进了宫。

    原来前两日他从君亦止信中得知云乐舒病情大为好转,又知云浈已从垠梁北上沪洲、珩城,恐此番追随而去,短时间内将无法回到京都,便在赶往沪洲前回来亲眼看看云乐舒的近况。

    罗不悔虽挂念女儿,却也担心云乐舒见了自己受惊发病,君亦止却与他说,“一切无碍,她都想起来了。”

    他顿感惊喜万分,却又略见惶恐,他此番心境恰如君亦止,煎熬万分。

    连张弼也说云乐舒如今脉案平稳,若她真的记起前事,行为举止又与常人无异,便似心中伤痕已磨出了茧,触碰时不会再感觉到剧烈疼痛,故而受点激是不致病症复发的。

    罗不悔才放下心来,暗暗叹息:这世间若有如果,哪会有今日之遗憾悔恨?但愿她已经想开了。

    傍晚,君亦止心事重重踏入内殿,心中回想起君亦萱与他闲聊时偶然提起的一桩事。

    她说早间猫儿贪玩想捞菡萏池的锦鲤,云乐舒对那猫儿说“你若再掉到水里去,我就不救你了。”

    他才确定,她果真全想起来了,可她不主动提,他也不知该如何问起。

    唯恐惊皱一池静水,打破这表面堪堪维持的平静。

    云乐舒临水而坐,衫裙曳地,风拂过,裙角被吹得微微凌乱。

    面前案几上堆着几本名家诗词、民间话本,轻薄的澄心笺纸上是她清隽的字迹,几笔飞舞的墨色,挥毫纸上,也似书进了他的心。

    君亦止目光深沉地凝视她,缓缓走近。

    她近来安静的时候居多,偶尔写写字,随手画点花鸟虫鱼,也开始拿起书静静地看。

    殿中又开始摆了文玩陈设,宫人们皆暗喜照顾她比从前省事。

    可他看着她这般沉闷反觉抑悒,她曾那么灵动鲜活,为这冰冷肃穆的宫殿添了多少颜色。

    云乐舒托着下巴,右手垮垮地抓着毛笔,墨汁晕坏了面前已写了一半的诗词,一双眼睛浅浅阖起,睫毛像扇子一样微微打颤,似乎能听见长睫唿扇的声音。

    她头上斜插一支紫晶琼珠步摇,巧致的紫晶折射着光芒,簪首坠着一颗明丽晶满的乳色珍珠,流苏在她的脸旁摇摇晃晃。

    只见她脑袋轻轻一垂,又艰难地抬起。

    左边脸颊不知何时蹭上了两撇墨迹,隐隐被鬓边垂发覆住,她却毫无察觉。

    君亦止只觉此刻的她,可爱娇俏得很。

    今日与君亦萱去御花园放纸鸢,定是把她累坏了。

    可这般坐在菡萏池边,又不将沉香镂花屏风竖起,风一进来,也是一番萧瑟,她不去床上躺着,却在这里吹凉风打盹儿。

    一阵风吹过,几页纸窸窸窣窣被刮到脚下,君亦止正想弯腰捡起,看到她又猛地一垂头失了支撑,即将磕上案面,他几乎下意识地俯身,用宽大温厚的手掌托住她的下巴。

    幸好没撞到。

    君亦止尚未松口气,云乐舒受此一惊,猛地挣扎起身,狠狠地撞上了他的下巴。

    这下她的下巴无事了,他的下巴却挂了彩。

    云乐舒“哎呀”一声,盖过君亦止微弱的一声闷哼,迷迷糊糊间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揉着吃痛的脑袋,咿咿呀呀叫着疼。

    君亦止立时把她扳过身来正对着自己,帮她轻轻揉着撞疼的脑袋,“很疼?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她抬头看到他,登时神清气明,暗道真是造了孽,若非被他这么一吓,她也不会稀里糊涂撞到他。

    她睁着剪水双瞳,君亦止手忙脚乱关心她的模样投影在她的眼中,她一时有些发怔。

    当她瞧见他挂彩的下巴,便顾不上其他,急忙抓住他还在替她按揉的手,蹙眉道,“你流血了。”

    君亦止这才发觉自己下巴有些隐隐灼痛,正想伸手去碰,却被她拦了下来。

    想来应该是方才慌乱间被她头上那支发簪划出了血。

    “先别动,你坐下来。”云乐舒轻轻压着他的肩膀,让他面朝着自己坐下。

    随后抽出丝帕轻轻按压伤处,止住轻微的出血。

    伤口极小,仅皮表浅破,但若处理不好却极有可能留下疤痕。

    寻常人也便罢了,面前这位是九五至尊,她又一向喜爱靘好颜色,这一副好皮囊千万不能断送在她手下。

    咫尺天颜,如此近距离欣赏君亦止的容貌,她忍不住感叹,为人君,有治国之才,悯民之心已足以成一代流芳,留得百年美名。

    可眼前这位,偏偏还长得姿仪一绝,上天未免对他过于厚爱。

    闻着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清香,她忽然心窍顿明,想起那日她从屋檐跌落,是他,接住了自己......

    他那时眼中分明藏着隐晦之色,恐怕那时他早起了疑心,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所有的事?

    她直想得头有些痛,晃了晃脑袋,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些事还待慢慢理清。

    “我去取药。”她面色凝重地盯着君亦止光洁下巴上那道伤口,起身走到身后一个八方转动式的黑漆描金药柜前

    打开柜门,轻轻拨动转架,在最上层一个涂金名签写了“刀斧、木石、汤火伤”的抽屉中拿出一罐药。

    药柜约有半丈高,因她平日里经常磕碰,为方便看诊和临时的伤口处理,君亦止便命人在殿中设了这个药柜。

    药柜可盛放药品达一百四十种,药柜中部抽屉可旋转,每屉皆涂绘了涂金名签标注屉内所储之物,方便随时拿取。

    最上面一格置放的都是跌打损伤止血消肿的药膏药粉,太医院药房所储的药类当中最为珍贵的种类这里都有。

    君亦止看着面前女人逃避又关切的神色,心中复杂无章。

    他真想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毋庸置疑,她是清醒的,她此刻的关心,亦是切实的,并非仅仅将他当做云浈。

    君亦止目光耀亮,随她的身影来回游走,下巴细碎的痛感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如此温柔待他,他心中隐隐有些灼热。

    或许她潜意识间已默认了他的存在,或许夙夜不分的陪伴终于令她的心有所松动,又或许忘记云浈只需多给她一些时日......

    云乐舒先用干净的棉布蘸水,轻轻清洁伤口,提醒他,“可能会有点疼。”

    君亦止的眼睛很漂亮,深如潭水,却又光彩熠熠,她垂眸,避开那火热的目光。

    君亦止轻轻“嗯”了一声。

    她又打开一盒她常用的止血祛疤膏,用指腹蘸取,轻柔地在他伤口处涂敷,祛疤膏中混了木樨汁,挥发出淡淡的清香,云乐舒忽觉心若无栖。

    云乐舒的手轻柔地在他的下巴涂抹,微妙的温热好似揉进了他的心里。

    窗外秋风瑟瑟,他的心却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轻轻抬手,欲捧她的脸。

    云乐舒却不露痕迹地侧过脸,娴熟地将药瓶的红色木塞轻轻一扣,轻轻放回药柜,“好了。”

    君亦止轻叹,心知她为刻意。

    又是一阵秋风起,写满字的纸张扑簌卷到了他的脚下。

    他随意一瞥,正想拾起,却被云乐舒手快拾起,连带屋里一地的纸张一起整齐叠好收了起来。

    见她如此避讳自己,君亦止于是作罢,从袖中取出一叠药方,“江医师出宫前,托朕将这些方子带给你。”

    云乐舒将方子接过,见是各种稀有诡奇丹药的炼制、调配方子,不免惊喜,又有些惭愧。

    江九皋虽爱捉弄她,但还是疼爱她的。

    自己年少桀骜,每每见面总搅得他鸡飞狗窜、金刚怒目,如今想来真是太不懂事了。

    君亦止又道,“罗医师也入了宫,他不日便要北上,不知何时方得回京,特意来见你一面,你......可要见他?”

    云乐舒翻看药方的手一僵,心中五味杂陈。

    见?以何立场相见?

    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确认眼前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冗长噩梦,然而现实赤裸裸摆在面前,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沉默半晌,君亦止才见云乐舒微微摇了摇头,如若不是她头上那流苏在真真切切地来回晃荡,君亦止几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罗医师此番回京只为见你一面,此去山高水长,只怕再难以相见,你当真不见?”君亦止见她如此讳莫如深,心下忽生凉意,暗道她的心竟森凉似铁,连亲生父亲都不愿一见。

    只怕执念犹深,心魔未销。

    云乐舒收起药方,有些犹豫不决,她知道罗不悔一直在外寻云浈的踪迹,不知是否已有消息,“那我......便去吧。”

    君亦止微诧,“也好。”

    “现在吗?”云乐舒问。

    君亦止点头,“需要朕陪你去吗?”

    “不用了。”云乐舒忙摇头。

    “那让宫人带你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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