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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破了那些烂梗
第94章 海上冒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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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来声汹汹,望极空漫漫。一一度海舶,冉冉移樯竿。
一艘纷华靡丽的巨型宝船上,张如画坐着木轮椅于甲板前,手中握着一卷画纸,眼不交睫地望着万顷烟波。
海风阵阵,借着她的锦缎衣裙勾勒着她常年劳作而精瘦有劲的身形,描摹到左腿膝盖处时却戛然而止,似在空荡荡的裙摆中找不到落笔之处。
“张姑娘,主子醒了,这会儿没见着您,正闹呢!”
“知道了。”
飞速将画收进袖中,张如画无视身后想要推着轮椅的侍从,熟练地操控着回了客舱,船上虽阶梯无数,但阶梯一侧均被搭上了厚木板,使得轮椅能随意出入。
“我当你逃了呢!”
张如画才驶进了头等客舱,一个茶盏便伴随着一声怒喝在她脚边碎开了花。
“三爷说笑了,奴婢不过是在甲板吹吹风看看景罢了。再说茫茫大海四面无着,奴婢要逃,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绕过满地的碎片,张如画径直将轮椅停在床榻边,不等她揭开帷幔,一个脑袋却先她一步从帷幔中阴恻恻地探出来——竟是呼延和。
“你最好死了逃跑的心,否则我会砍断你另一条腿……”
张如画面无表情地一手接过侍从端来的汤药,一手把帷幔往边上一扯:“那不正好与您做伴吗?”
“放肆!”
本就阴沉的呼延和,闻言两只眼睛像淬了毒的匕首,泛着诡谲的幽光。他挥手想打翻张如画手中的药,上身蓦地一倾,栽下榻去。侍从见状,纷纷围上来要将他抬回床榻,却被呼延和大声喝止,全轰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扯着帷幔,吃力地将他的上半身支起来直到他能够到床榻,然后双肘撑在床沿,一点一点地向内挪动。
自上次在康王府设伏不成,反遭狄琳专注下盘的几轮次声波袭击后,呼延和的下肢便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不仅常常要承受无尽鼠啮虫穿之痛,还要逐渐接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是个废人的事实。疼痛每发作一回,他对狄琳的恨便入骨一分。
直至康王的人在邻镇捉到了狄琳之前的跟屁虫张如画,他的满腔仇恨才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他早就看那个瘸子不顺眼了,在他双腿残废后更是觉得她扎眼,于是命人砍断了她本就残疾的左腿。
只是没想到,原以为也会像他一样痛不欲生的张如画,却在苏醒后不哭不闹,甚至还能坐着轮椅满院子溜达,平静的仿佛只是剪短了指甲。
本想将张如画折磨致死的呼延和,竟鬼使神差地命人将她好吃好喝伺候着,把她留在了身边,连此次微服进京都带着。
冷眼看着呼延和艰难地将他的两条废腿搬上床,张如画始终没有出手相助,只是在呼延和终于气喘吁吁地调整好坐卧的姿势时,递上了那碗汤药。
“不喝了,本王晕船,吃什么吐什么。”呼延和摇头,朝桌上的果盘抬了抬下巴,“给我剥个橘子。”
张如画将碗放下,本想转着轮椅过去,却听到一句“用走的!”,知是故意刁难,她也懒得吭声,起身后,靠着右腿一步步蹦到桌边。却在见到果盘里的水果时一愣,随即又噗嗤出声。
“你笑什么?”
虽是问句,但呼延和已笃定张如画是在嘲笑自己,旋即从枕头下摸出了短刀,想让她知道嘲笑自己的后果。
“三爷,手下的人怕是弄错了,这不是青橘,”张如画抓着那青色的拳头大的水果往回蹦,步子比去时轻快上几分,“是未成熟的柚子,吃不得。”
“待会儿让置办的那个废物去领顿鞭子。”
呼延和悄悄收起了刀,视线却在落向张如画嘴角的弧度时候,心中窜起无明业火。
“柚子是定安国特有的水果,三爷手下不识也是人之常情。虽不能吃,闻闻气味也是好的。”
回到床边的张如画拔下头上的竹簪,在柚皮上划了几道,登时无数水珠飞溅爆开,酸涩清新,沁人心脾。
呼延和接过青柚子,放在鼻子下闻嗅着,眩晕稍有缓解,开口却继续折辱。
“听说,这东西是狄霸斧做的?”打量了眼那木轮椅,呼延和露出一排森森白牙,“危难关头她都弃你于不顾了,你还拿它当宝贝呢?不如劈了它当柴火?”
“一个代步工具罢了,是烧是砍,都随三爷处置。”
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张如画便扶着墙单腿蹦着出去。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呼延和脸色煞白,他不理解为什么才失去了腿,张如画还能笑得出来,更不理解为什么失去了代步工具,她还能随心所欲不顾旁人目光地来来去去。是因为她自小适应残疾的生活,还是因为自始至终被身体困住的只有他呼延和自己?
“等本王大业功成,定要把狄霸斧做成人彘!”
他面目狰狞地在青柚子上扎了无数刀,扎得汤水直流,满屋芬芳。
“呕——”
另一头的一间平民客舱里,一个身着万驹服饰、正原地转圈的蒙面高挑舞女,忽然歪头作呕。
一摊酸臭的呕吐物随着舞女的高速旋转,洋洋洒洒、云露均沾地洒向了她周围的舞伴们,就连外圈的乐师们也难逃甘霖。惹得众人狐奔鼠窜,尖叫连连,场面如末日降临。
“定安皇帝寿诞就快到了,你们跳成这副鬼样子!还不如去跳海呢!”
前来视察的教坊管事气急,拿了根细杆子追着要抽那舞女。舞女灵活地左躲右闪,最终喊了句“我这就跳海!”,便从客舱窗户翻了出去。
双脚还未落地,又被八只手拽到了僻静处。
四人将她团团围住:“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么迟才来?”
“我不像你们靠点雕虫小技就能蒙混过关,我可是领舞!每个舞蹈动作都不能马虎的好不好?!”
那舞女一手叉腰,一手将面纱一脱,露出狄霸斧那张浓妆艳抹赛猴屁的脸,教主角团四人纷纷把五官皱成一团,差点把假面崩掉。
那日,他们五人本是准备坐上梧迹阁准备的大船的,没想到却在另一艘运茶叶和香料的货船上发现了乔装成商贾的呼延和。而据线报,呼延和分明早跟着那艘更大更奢华的运马船走了才对。
怀疑其中有猫腻,五人因而临时改变计划,决定随着呼延和上了船。
为通过上船前的严格审核,他们戴上假面乔装打扮后,各自分散在队伍中。
沈晏清和宋荀俩直接袖子一撸,衣襟一敞,露出被狄琳强行抹了油的腱子肉,都不用说明身份,就被当成摇橹和扬帆的艄公赶了上去。夏家叔侄则在狄琳的提点下,把脸涂花、拔了几根野鸡毛插脑门上,夏林蝉当场摇头晃脑来了段五音不全的吟唱,配合着夏奇文的含酒喷火,吓得官兵立即把这俩萨满请上去。至于狄琳自己,直接拿出宋荀的大张银票塞给一个即将要御前表演的舞女,换上她的衣服,大摇大摆地混入了教坊编制。
只是狄琳万万没想到,根据身高体型轻松入门的舞蹈练习生,在上了船后却要面临从白天到黑夜的惨无人道的训练,又恐旁人起疑心,只能更加勤快练习融入舞蹈队。不过几日,她身上的肌肉便初现雏形。
“查到什么没有?”
跳到腿软的狄琳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从袖子里翻出一小块续命参片,扔进嘴里含着。夏家叔侄不忍见她满脸疲惫,便一左一右地挨着她捏肩捶背。
“我从最年长的船夫那儿搞来了一张船体结构图。”
宋荀也蹲到狄琳的身后,让她倚着自己的后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平平整整地摊在地上。
眉头一簇,沈晏清很快发现了症结所在,顺手拔下夏林蝉脑袋上的长尾羽,戳上了货舱的位置:“图纸上货仓的空间明显比我们实际看到的要大得多!”
“这么说,货舱的隐蔽空间里还藏着别的东西……”夏林蝉自言自语地喃喃,然后灵光一闪狄抬头望向沈晏清,“能让呼延和放弃能容纳几百匹骏马的豪华大船,和平民挤在一艘小船上的,恐怕只有大炮和火药了!”
“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放在那艘大船上?不是更方便和马一起运进京吗?”
见着侄女和那臭小子眉来眼去,夏奇文忍着不快,给狄琳按后脖颈的手却无意重了几分。
狄琳痛得差点以为自己脖子要被扭断,当即照着夏奇文的肩头也拍了回去:“那船是官船,进出的每一批货物,都要严格检查与登记在册的!”
“咳,那……若是货舱里真藏了大炮和火药,”夏奇文讪讪一笑,仿佛为了找补回面子,又一副奋勇争先的姿态,“处理的任务便交给我,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点了它们!”
狄琳边揉着脖子,边瞅着不像在说笑的夏奇文,佯装激动地一拍大腿:
“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点火炸船,咱们一船人与呼延和同归于尽!既平了家国动荡,也报了血海深仇,我还不用再跳那该死的舞了!一举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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