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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沉舟
番外:辞旧迎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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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新春佳节。

    白景初推开窗,放目望去,只见青丘依旧花红柳绿,明阳高照。远处的山涧中,有灵鹿结伴而过,呦呦啼鸣。

    这里的景致万年不变,美则美矣,瞧多了倒有些乏味。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颈间,涂山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想什么?”

    他语气温柔,带着初醒的慵懒。光是听着,耳朵就有些经受不住了。

    白景初侧过头,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阿远,我想去凡界过一回年。”顿了顿,补道:“和大家一起。”

    涂山远一怔,望着白景初眼底的空落寂寥,毫不犹豫地颔首:“好。”

    当天便有数只传信青鸟飞向各地,众人得到消息,一一整装出行,相聚于青丘。

    常年安静的青丘,难得再次热闹起来。

    “爹,主人!”

    凌启自是第一批抵达的客人,亦是最先冲上来的。分明外表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样,面对涂山远与白景初,仍旧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打了照面还不够,还和白景初抱了许久许久。

    虽然,白景初早在上辈子自戕前就与凌启断了主仆契约,然凌启骨子里依旧对他抱有浓浓的依恋之情,他永远只认白景初为主人。

    宋星寒笑望着在白景初怀中撒娇的凌启,也没说什么这么大的人还粘着长辈之类的话,俯身规规矩矩地朝二人行礼:“小雨拜见二位爹爹。”

    话音刚落,身侧的宋蕊亦跟着行礼,声音明亮脆甜:“糖糖拜见白祖父,拜见涂山祖父——”

    多年过去,糖糖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梳着双丸髻,左右各戴镂空雕花铃铛发饰,垂几束红色流苏。身披桃红色毛领小袄,脚蹬毛边小靴,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白景初头一遭做祖父,对这个孙女稀罕得不行,又是夸丫头长得娇,又是塞各种奇珍异宝,说用来花还是打首饰随意。

    第二批抵达青丘的是卿嫆和江映雪,两位姑娘的容貌相比数年前并无多少变化,衣着亦比较素净,没佩戴多少首饰。

    早年凌启做了妖皇,想给卿嫆封一个大长公主,但被卿嫆婉拒,道自己德不配位,只想过平淡安宁的生活。而后两位姑娘寻了处僻静的山头隐居,但每每青丘来书,她们皆会在此相聚。

    “二哥,涂山兄长,三妹携四妹,来给你们贺新年了。”

    粗茶淡饭的隐居生活,并未给她们带来不妙的影响。分明是妖,可那气质出尘不染,仿若天宫的仙子一般。

    白景初微笑地上前将二位姑娘虚虚扶起:“都是一家人,不必这般见外。”

    卿嫆则取出一竹篮递给他:“二哥,我们住在山里头,也没什么可送的,这是我们一早上去采摘的,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白景初垂眸一看,发现篮中竟是几枚血灵芝,品相都挺不错。血灵芝于仙于妖乃大补之物,食之即可补充大量元气,还能助长修为,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这等好物,你们该给自己留着。”

    卿嫆与江映雪相视一笑,前者坚持道:“二哥,我们在修行一事上没什么追求,此物放我们这也没多大用处。二哥,你还是收下吧。”

    二人一番推脱,血灵芝终究还是被白景初收下。当然白景初也不会白拿,另取了些女儿家用得上的东西回礼。

    青丘别的没有,就奇珍异宝堆积如山,乃是历代族长囤积下来的。白景初被封狐君之时,涂山远就曾放言,青丘宝库内的所有物任由白景初取舍。

    第三批到来的是吴戢,他身着水蓝色常服,容貌白皙俊逸,耳佩宝石耳钉,左手拇指与食指皆戴有镶嵌宝石的戒指。与他同行的,是个容貌约莫只有五岁的小男娃。身着宝蓝色锦衣,颈上坠着银制项圈,黑色长发微微卷曲,一双琥珀色眼眸里是属于孩童的纯真。

    小孩儿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抱着好奇的心态,却学着大人板着小脸,任由吴戢牵着小手,不乱跑亦不说话。

    “来,乐乐,这是你二叔和二叔公,这是你三姑四姑,还有这是你阿瑟哥哥小雨哥哥……”

    乐乐很乖巧听话,吴戢指着谁,他就跟着喊,还会行各种辈分的礼节。与众人打过照面,便又绷着小脸站在吴戢身侧不言不动,充分体现了楼兰王子的修养。

    白景初左瞧瞧右看看,没发现楼兰昭钺的身影,疑惑道:“嫂嫂,怎就你一人带着孩子来了,大哥呢?”

    吴戢轻哼一声,抬手撩了把鬓边的一缕碎发,淡淡地说道:“在家里哄闺女呢,当初还嫌人家是猪吃了睡睡了吃,眼下宝贝得和什么似的,碰都不给我碰。哼,有了闺女忘了儿的老男人,爱来不来,不必管他。”

    吴戢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是含着些许笑意的。如今的他,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自信明媚的气场,不再似当初那般低首垂眉的卑微模样。

    由此可见,做楼兰皇后的这些年来,楼兰昭钺给足了他关爱与信任,他方能脱胎换骨。

    乐乐听着吴戢数落自家父皇,还知道出言维护:“母后,父皇对儿臣挺好的,您不要说他的不是,好不好?”

    吴戢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傻孩子,你父皇只管你妹妹,都把你忘在长乐宫了,还说对你好呀?”

    乐乐噎了噎,“那是因为……因为……”

    吴戢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屈膝蹲下,目光与孩子平齐,沉声告诫道:“记住,往后娶了媳妇生了娃娃,万不可像你父皇那般偏心。也就你这孩子心大不记仇,若换做别人,早就记恨上了。”

    乐乐却一板一眼地说道:“……这不一样,我是男娃,日后要辅佐父皇。妹妹是女娃,且又是一国公主,父皇宠她是应该的。因为妹妹早晚要嫁出去,现在不宠,往后就没机会了。”

    此言一出,在场其余人等皆唏嘘不已。

    这才多大的娃娃,竟有这般大的觉悟。

    几名长辈谈话期间,宋蕊背着小手儿在青丘闲逛,无意间在河边发现凌天瑛的身影,立时小跑过去:“太爷爷新年好呀!元孙女在此祝您神爽朗,骨清坚。往来无灾,富贵如言,长生无极。”

    凌天瑛单手托腮,目光无神地盯着河中的游鱼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这丫头在和他说话:“嗯?哦。好好好,都好。”

    他在囊中掏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看也不看就一股脑地递给宋蕊:“你们凡人都讲究压岁钱是吧?给,自个儿玩去。”

    宋蕊不明所以地收了堆灵石与凌水族特有的小型暗器,余光瞥见凌天瑛脚边落了块玉玦样的物件,好奇地伸手捡起:“咦,这是什么?”

    那玉玦为圆形,中间雕刻一头似龙似雀的异兽,似冰块般散着丝丝凉气。

    凌天瑛回过头来:“那是……别动!”

    宋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手一抖,看似平滑的玉玦忽然像刀片般将她手指划出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玉玦之上,又转瞬被其吸收。

    凌天瑛夺过玉玦,望着宋蕊的血被玉玦吸收,脸上肉眼可见地慌了。他回头将宋蕊上下打量了一眼,好似骂了句宋蕊听不懂的脏话,而后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这回我怎么给我那侄儿交代啊……”

    宋蕊将出血的手指放于口中轻抿,看着眼前的凌天瑛急得来回转,疑惑不解道:“太爷爷,您怎么了?我不就是被割了手,这点血不会死人的。”

    “你是不会死,本王会死好了吧。本王今日真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跑来和你们一同过年,这回完犊子了……”

    宋蕊愈听愈是迷糊,挠头道:“……太爷爷,您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凌天瑛深吸一口气,“丫头,你介不介意……有一个长你三千多岁的相公?”

    宋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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