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白捷说，“我觉得破案有你们两个卧龙凤雏就够了，我琢磨着还是不能让我的小宝贝听一个精神病儿讲述他的自杀故事，万一再受到什么不良影响，那简直是这个世界的损失，毕竟她未来是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靓的女王的——阿笑，我说话直，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呢！不过请叫我兰陵笑，阿笑听起来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某个大佬身边的拎包小弟。”

    “好的，阿笑。”

    “谢谢。”

    “没关系，阿笑。”

    白捷转头看着白雪之，“宝贝，咱们去哪儿玩儿啊？”

    “有点饿了。”白雪之摸了摸小肚子。

    “嗯……听说村儿里有人外出打猎发现了一个奇怪而美味的新物种，叫做鼠头鸭，精心培育之后，使其可以大量人工繁殖大量，以此为基，顺势开了一家名为‘欲盖掩耳’的豪华店面，专卖鼠头鸭，烹饪花样儿多，味道歪瑞古德，服务质量更是没得说，还随餐附赠精美鼠头鸭挂饰，点餐越多送的越多，此鼠头鸭挂饰的工艺水平比之两千多年前盛极一时的鹿马挂饰还要更胜一筹，不如我们去看看？”梓瑜说。

    然后白捷和梓瑜就带着白雪之离开了。

    兰陵笑清了清嗓子，开始巨细无遗地叙述他的自杀前后。

    “这得从我父母出生的时候说起，话说那是一个风雨交加雷电晦明的——”

    “打住打住！你啥意思？让你说自杀，没让你说爹妈。”

    “没有他们哪儿来的我？对吧？所以为了足够细致，肯定要说他们啊。”

    “靠，那你干脆从盘古斧劈虚无导致宇宙大爆炸开始说，岂不更好？毕竟没祂也不可能有你，祂才是一切的始源。”

    “哎呀！对啊对啊！”

    “对你妹儿啊！说重点！要不不管你了！”

    “好吧。一开始我也害怕死得很痛苦，就上网搜怎么自杀不痛苦，结果大家都说无论怎么自杀，都是很痛苦的——”

    “停！”

    “又咋了？”

    “我觉得你还是直接讲你自杀后吧，自杀前你见到的碰到的，都在另一个时空，感觉你说了也意义不大，毕竟我们听了也只能猜，无法实地考察，容易抓瞎，所以，我们应该从实际出发，从我们也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入手。”

    “……阁下之智，我钦佩至极，看来找人找对了，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我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初始之地。”

    阿缤和阿晴就跟着他走。

    走着走着，就到家了。

    “我自杀之后再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户人家的房顶上。”兰陵笑说。

    阿缤和阿晴面面相觑。

    “这是我家。”阿缤说。

    “也是我家。”阿晴说。

    “这么巧？”兰陵笑说。

    三人站在房顶上。

    “然后呢？请问你是如何在没有惊动我跟你嫂子的情况下来到了我家又离开了我家的呢？”阿缤很好奇。

    “阿缤你胡说什么！”阿晴嗔怪。

    阿缤一本正经，“别打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是个精神病儿，打个2.5折，救了也得值个两层半吧，两层半的面积，折合成末日之前的县城里的商品房的话，那也是两年半的收入才能买到的——我说的这个收入，指的是村支书的收入，众所周知，家里没个千八百万以上的村支书，那肯定不是正经村支书，八成是被万恶的道德占领心灵高地了。”

    兰陵笑左瞧瞧右看看，一副很疑惑的样子，“不应该啊，树呢？”

    “什么树？”

    “你们房顶上本来有棵树的啊，很大很大的树，非常非常高，直入云端，就像《杰克的魔豆》里面的魔藤一般。”

    阿缤和阿晴看着光秃秃的房顶，无语。

    “……行吧，就算有，那也是曾经了，你接着说。”阿缤说。

    “突然来到这么个陌生的世界，那肯定恐惧不安啊，所以我就很敏捷地爬上树了，打算登高望远，看看周围的地理环境，结果爬着爬着就想起了《七龙珠》里的卡林塔，想着这棵大树的尽头也许会有仙人，只要让仙人摸摸我的脑袋，我就能得长生了什么的，于是我夜以继日地往上爬，结果还没到顶，时空调查局穿越情报科的大内密探之首——佛波勒就追杀而来，我只能跳到离我最近的一朵云彩上，仓皇驾云而逃——”

    “停！其它的我都能理解，但是时空调查局和大内密探什么的，你给解释解释，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时空调查局，是专门管理有关无限时空之间的互通有无的最高部门，穿越情报科，则是其中专门负责处理穿越相关事宜的，而佛波勒，则是穿越情报科的科长，是一个冷血残忍的令所有无证穿越者闻风丧胆的刽子手，被他逮捕的无证穿越者，不死也残——恰好我就属于无证穿越者。”

    阿缤和阿晴大皱眉头，事情似乎越来越离谱了。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盘算起如何打发走这个精神病儿。

    突然，兰陵笑惊叫一声，“不好！佛波勒带着他的手下找来了！”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匍匐在房顶上，把头埋进臂弯里，像只鸵鸟，也不再说话了。

    阿缤和阿晴立刻瞪圆了眼睛，如临大敌，他们很担心那什么大内密探佛波勒把他们当成协助无证穿越者的帮凶给处理了。

    可是四下里看来看去，除了一些走来走去的混子村民，并没什么特别的能彰显出时空调查局穿越情报科大内密探佛波勒和他的手下们的传说级逼格的人物出现。

    “在哪儿呢？没看见啊！”阿缤小声问。

    “嘘～干啥呢！你们也赶快趴下，或者自然一点儿，别跟刚刚劫了一票的小毛贼一样紧张兮兮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一腿？”

    “靠！这什么鬼逻辑？我倒想跟她有一腿，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死太监，去死。”

    ……

    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

    阿缤和阿晴觉得可笑，那什么“卡林树”既然是子虚乌有，佛波勒自然也是空穴来风了。

    妈的，居然被一个精神病儿给唬了。

    “行了，起来吧，没事儿了。”阿缤不耐烦地说。

    “他们走远了？”兰陵笑说。

    “远了远了，别废话，快起来。”

    兰陵笑刚站起来，就石化掉了，汗如雨下，目光中浸透了死水一般的绝望和恐惧。

    顺着他的目光，阿缤和阿晴看着几个模样较为陌生的家伙飞奔过来，其中有男有女。

    转瞬之间来到眼前，呆若木鸡的兰陵笑当场就被那几人给干脆利索地摁倒在地。

    这几个人虽然看上去跟寻常村民没什么两样，可以说从外观来看，其逼格完全配不上那偌大的名头，但阿缤和阿晴还是飞速闪在一边，“我们不认识他，这人有些疯的。”

    身陷绝境，兰陵笑开始大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我无罪！我去办证了！但杂七杂八的证件太多了，而且个个部门都管我要‘喝茶钱’，我实在负担不起，才‘偷渡’的！”

    大内密探们也不理会，沉默着，而且已经开始上绳索要将兰陵笑捆绑play了。

    兰陵笑又把哀求的眼神投向阿缤和阿晴。

    阿缤和阿晴一起看天，“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兰陵笑疯狂了，“我揭发检举！我将功折罪！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偷渡也有他们一份功劳！你们快把他们也抓起来！”

    阿缤和阿晴顿时惊呆，急忙摆手，“看到了吧，这人真是疯的！气急败坏开始乱咬了！你们赶紧把他带回局里好好惩戒一番！”

    “你们明明答应过我的——”

    大内密探中的一人直接给兰陵笑脖子上来了一记手刀，兰陵笑话没说完，就此晕过去了，然后此人看向阿缤和阿晴，“什么啊，又是被这孩子忽悠傻了的？时空调查局？大内密探？开什么玩笑？怎么总有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儿呢？脑子长肠子里了？全是翔？”

    阿缤和阿晴同时目瞪口呆，然后松了口气，再然后无地自容，再再然后就跟人家问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几个人根本就是兰陵笑的家人，分别是他的爸妈、姐姐、堂弟，而他们一家人，就是隔壁村人氏，兰陵笑所说的佛波勒，就是他爸。

    而兰陵笑之所以成了精神病儿，源自于前不久他幼儿园升小学的时候，考试没考过，承受不住压力，就疯了。

    “现在已经这么卷了吗？幼儿园升小学也要考试的？”阿缤疑惑。

    兰陵笑的姐姐兰仪说：“主要是为了不让他上学了，他一上学不干别的，就知道拽着学校里的小孩子们疯玩儿，要不就是给他们讲乱七八糟的故事，什么猪八戒吃人、昭君出殡、苏武沐浴、凿壁偷坤……故事内容被改编的不是惊悚恐怖就是少儿不宜，所以他幼儿园也只上了不到三天，就把其他孩子的家长都给闹心得不行——”

    “等等，听你这么说，他这不本来就是精神病儿吗？”

    “对呀，但现在的他，属于精神病儿中的精神病儿，重症了。”

    “嗯……你接着说。”

    “为了不让他去祸祸祖国的花朵，我们就给他安排了一场不可能考得过的考试。”

    “到底是怎样的考试，居然把他直接考疯了？难道就不能采取温和一些的方式吗？”

    “是这样的，他有极为严重的选择困难症，我们告诉他，每天只能给小朋友们讲一个故事，而且故事得是我们来提供，我们给他提供了一个金故事和一个银故事和一个木故事，想以此来达成不让他上学的目的，你听听，这办法很温和是吧？可实在没想到就是这么温和的办法依旧对他造成了重大打击，导致他当场就彻底疯了。从那儿以后，他就开始到处乱跑，然后还变得很路痴，出门即丢，房前屋后都曾留下他迷路的痕迹，我们不愿看着他饿死在外边，只能一次次把他抓回去。”

    “原来他所谓的穿越，就是从一个村迷路到了另一个村。”阿缤感叹。

    兰陵笑被大内密探们抬走了。

    阿缤和阿晴相视而笑，微微尴尬。

    “丢死人了……回头白捷问起来，咱们就说找到了方法，成功把他送回原来的时空了——反正站在兰陵笑的角度，这不算说谎，是实话。”阿缤说。

    “跟我想的一样。”阿晴说。

    忽然，天暗无光，似乎被谁人一手而遮，蓦然回首，但见一棵大树扎根于房顶中央，枝叶参天入云端，不见隐处。

    阿缤和阿晴面面相觑，特别诧异。

    “也许……上面真的会有仙人？”阿缤说。

    “上去看看，从那上面看风景，一定很美很壮观。”阿晴说。

    两人开始攀爬这棵“卡林树”。

    果然是高耸入云，爬了三个月零一天，依旧不见顶端。

    是夜，两人坐在一根巨大枝桠上休憩。

    他们低头看着无垠的灰暗大地上有着数不清的光点，大多是很小的一粒，也有一些比较大的，甚至有三个位置，分别存在着拳头那么大的一团光亮。

    一粒微光，即是一个村子。

    “原来地球还有这么多人类的聚落，人类……依旧繁荣。”阿缤大为感动，忍不住热泪盈眶，不禁抬头看天以抒情，只见天之尽头，巨大明月，烁烁放芒，守护人类的神之白枰，巍然如初，于是更加壮怀激烈，一往而深。

    末日以来，已经死掉了太多太多的人，各方通讯也早就断了，再难得知外界的事，最远的交流，也不过是在几个相近的村子之间。

    即便身边还有着成千上万的同类，但对比起末日之前，巨大的孤独空洞依然压在每个人的心间。

    小小的村子就像森海一帆，渺小而无助，也许那无形的庇护边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然后幸存于末世的村民们就会被村外的野兽一涌而入饱餐一顿。

    就算结局不予它们，由人而化的鬼念，也早晚会吃光村子里的所有人，末日以来，人类的伤亡绝大部分来自于人类自己——也就是鬼念。

    它们再次证明了一个真理，外部的敌人往往不能攻破坚不可摧的堡垒，内部的叛徒往往能轻而易举倾覆一切艰辛努力。

    人类哪怕再怎么有智慧，也扛不住群众之中有鬼念啊。

    每个人都明白“人都是会死的”，或多或少都有对死亡降临的心理准备，但是一场绝大多数人都死于非命的彻底灭绝断种，依然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震慑力的，尤其是当此事是可以预见甚至是可能发生在你的有生之年的时候，就显得愈加恐怖，更何况死亡之前的身份状态，基本都是被吃的人，或者吃人的‘人’，吃人的‘人’也总会灭绝，因为他们的菜谱上只有人。

    至暗时刻虽然还没到来，但不可否认，所有的人类，都已经未战先怯。

    因为敌人是自己，消灭敌人就是消灭自己。

    “你说，那三个巨大的聚集地，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重新建立了科技体系？”阿晴问。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如何阻止鬼念诞生的方法！那么大的地盘，肯定高手如云人才济济！”阿缤充满希望地想着。

    “不如，我们去那里吧！”阿晴说。

    阿缤握紧拳头，激情澎湃，“去！”

    突然，一个黏腻冰冷仿佛来自地狱血池的声音自他们的背后幽幽响起。

    “我也想去……”

    一瞬间，阿缤和阿晴只觉脊背发凉，像是有一条毒蛇不知何时趴在了肩头，还在无声地吐着信子。

    顿时毛骨悚然，同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弹跳起来，差点儿从树上掉下去。

    强行镇定，艰难回头，定睛一看。

    猜怎么着？

    原来是——

    这章到此结束！神明要看动漫去了！

    于是乎，所有的生与死，定格于此。

    待到另一个时空的故事完结，这方天地间的命运齿轮，自会再度于手机or电脑之中铭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