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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宾与白洁
39 第一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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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幸,阿缤在这儿也依旧是个太监。

    他竭尽全力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裤裆。

    再看看艾妮迪馨,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子矮,又瘦弱,一身脏兮兮,属于年轻生命的纯真与青春,看不出多少,多是饱经风霜的世故的机灵和活泼,惯于风月场而养成的奉承与淫荡的言辞习惯,毫不扭捏,仿佛说那些话就是天经地义。

    可怜得让人心疼。

    这么小的妓女。

    再看看天地四方。

    造孽啊,这该死的世界!

    他不禁愣起了神。

    艾妮迪馨见阿缤又陷入沉思,而且随着时间,他的眉头渐渐皱起,不由得心里发慌,急忙思索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是了!我说错话了!她猛然惊醒。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艾妮迪馨有罪!肮脏的丑陋的愚蠢的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的艾妮迪馨竟然试图玷污亵渎伟大的神圣的纯洁的阿缤先生,请阿缤先生降罪!艾妮迪馨保证,仅此一次,再不会犯!”

    阿缤有点儿头疼了。

    “行行行了,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起来,以后再不许下跪,不许给任何人下跪,包括我在内。”

    “啊?!阿缤先生……您,您这是打算放弃我了吗?不……不要!艾妮迪馨一生,从未有过逆命而上的机会,是您,让我看到了直入苍天的曙光……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才多大啊,就说什么‘一生’。还有你这理解能力属实是出类拔萃,我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

    艾妮迪馨转悲为喜,“那您是?”

    “先起来。”

    “哦,好的。”

    “下跪是个恶劣的习惯,以后不要再有了。”

    “可是,面对强者,这是基本的礼仪之一啊,何况是凡人面对神明?啊,艾妮迪馨有罪,艾妮迪馨不该这样质疑您。”

    “好了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说自己有罪,搞得我好像多么不近人情一样。”

    “可是,您的确不是人啊,您是神。”

    “……我来之前,你大可遵循你的认知去活着,我来以后,你应以我的认知为唯一认知,我让你怎么活着,你就怎么活着。”

    此话一出,阿缤自己都觉得自己颇有些恬不知耻装大尾巴狼的德行。

    “……阿缤先生在上,艾妮迪馨遵命!”

    “我命令你,以后不要给任何人下跪,记住,是任何人,或者说任何生灵,便是某一天,昼神站在了你的面前,你也要敢于直视祂的眼睛,甚至是拔剑邀战!”

    艾妮迪馨一时无言,从惊慌,到震撼,再到无与伦比的崇敬甚至是痴狂。

    “遵命!从今天开始,艾妮迪馨,不跪任何生灵!……除了阿缤先生。”

    “心意很重要,形式滚他妈的。”

    “呃……遵命!心意很重要,形式滚他妈的!”

    “复读机……”阿缤嘟哝了一句。

    “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应该启程了。”

    “阿缤先生,容我冒昧,我们要去哪儿?我们要去做什么?”

    “我们要做的,是结束混乱和无序,建立一个一统遐昼的崭新国度。”

    阿缤的心声:一统天下,太多太多的小说,似乎都免不了在这个话题上做做文章甚至是当主要任务来进行,我也不能免俗啊,不过话说回来,被写烂了不代表它就不够振奋人心,我相信我在这个已经注定了成功结局的过程中,必定是不同于俗的远超同辈的华丽辉煌的扯淡!

    “哇哦!这是前所未有的伟大功业,这是那位大人都没有做到的事……”艾妮迪馨双眼冒星星。

    “那位大人?”

    “就是那位啊。”

    “所以到底是哪位?”

    “就是与第二序列主神缔结了第七个约定的那位大人啊。”

    “第七个约定?哈,点题了。”

    对于《第七个约定》,阿缤除了知道它叫《第七个约定》以外,就一问三不知了。

    “点题?什么点题啊?”

    “你接着说第七个约定是怎么回事就好。”

    “您居然不知道?啊,请原谅我口不择言……哦,我懂了,不愧是阿缤先生,荣誉感非同凡响,说了从零开始,就是从零开始,您表现出来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果然是从零开始啊。”

    阿缤的心声:很好,你替我找到了完美的理由。

    “所谓第七个约定,其实就是一统遐昼的约定,这也是那位大人与神灵缔结的第七个约定。”

    “为什么要以‘那位大人’来称呼?不能直呼其名吗?”

    “不能!在遐昼,禁忌之地很多,禁忌之物很多,禁忌之术很多,但唯独不可直言的禁忌之人,如同不可直言的神灵般稀少,他们每一个都曾搅起滔天的风云,让整个遐昼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谈之色变。当然了,对您而言,凡人再怎么强大,也是微不足道的,只是对我这样的存在而言,实在是太过恐怖,传说,哪怕是直呼这些人的名字,都有可能招来不可理解的诅咒。”

    “原来如此……不用害怕,我要你毫无顾忌地告诉我那位大人的名讳。”

    “可以吗?”

    “除了相信我,不要理会任何。”

    “她叫曲妮·沓耶德。”

    “她都干了什么,导致她成为了遐昼历史上的禁忌之人?”

    “传说,她在一统遐昼的征途中,杀死的人,数不胜数,是真正的数不胜数,以亿为计都嫌小气,而她杀死的大国君王,多达上百位,被她踏平的小国小域,何止千万,以她为首的法师团队开发研究出了诸多禁忌魔法,其中就包括被后世的恶魔教派奉为祖术的吞噬本源之术……在她叱咤风云的时代,无论平民还是帝王,都对自己的命运极度不自信,她手下的一位吟游诗人这样描述她:她是风,我们是尘埃,她是水,我们是浮萍,她是火,我们是枯木,她是她,我们是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极,万事万物,在她眼里,皆属一类,她是神下的最强,她是未来的新神……”艾妮迪馨越说越情绪恐惧,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说不下去,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迅速地生了一场大病,似乎她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刚刚说的话。

    “所谓的不可直言的禁忌之人,就真有那么恐怖吗?能让你怕成这样?”

    “我从懂事以来,就被教导敬畏禁忌……都快成了天性了,平素里就是想想都要冒冷汗,若不是阿缤先生在此,我是半个有关她的字都不敢说,遑论说了这么多。”

    “不怕不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就算你死了,我也想法子给你复活,原著都在我手里,切磋琢磨一下,应该能进一步掌控。”

    “啊?这也太……感谢您!我唯一的信仰!咦?什么原著?您后面的话是在说什么啊?阿缤先生,艾妮迪馨认知有限,我发现您有时候说的话,我真的听不太懂欸……”

    “没事,我就是在说……这吟游诗人水平不怎么地啊。”

    “请……请……请不要把艾妮迪馨当笨蛋好吧?”

    “有吗?”阿缤笑问。

    “没有吗?”艾妮迪馨眨眨了眨眼睛,她开始以一种比较轻松的姿态应对阿缤。

    因为阿缤先生看起来实在是过于随和好说话了。

    到底是花光了几辈子的运气,才能遇到这么不像神的神啊?她心想。

    “就算有,你能把我怎么着啊?”

    “带你去我家,把你榨干!让你知道艾妮迪馨不是好欺负的。”她甚至胆大包天地开起了玩笑。

    阿缤一时噎住了。

    “……差点忘了你的职业,我命令你,以后再也不要做妓女了。”

    艾妮迪馨愣了一下,然后笑,很灿烂的笑,也哭,泪水在她脏兮兮的脸蛋上划出明显的痕迹。

    “遵命!从此刻开始,艾妮迪馨再也不做妓女了!可是……”

    “可是什么?”

    “我母亲曾经说过,一天是妓女,一辈子都是,洗不干净的。”

    “你母亲?”

    “是的,我母亲是妓女,所以我也是妓女。我们所在的部落在一场战争中战败后,我和母亲被当做奴隶贩卖,卖来卖去,最后被卖到了这儿,我母亲三年前病死了,买下我们的那个人前段时间被丹耀领主杀了,丹耀领主把他的财产收为己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这种微不足道的货色,然后我就自由了。”

    “你的父亲呢?”

    “我父亲是某个不知名的嫖客。”

    “……”

    “我是遐昼最卑劣最肮脏的那种人,幸运的是,我遇见了您。”

    “记住,没有谁会一辈子是什么,你是什么,取决于现在和未来,过去的,已经过去。”

    “遵命!”

    “准确的回答应该是‘明白’!”

    “明白!”

    “以后也不要再用妓女的口吻说话。”

    “啊——抱歉,我不该说那样的话……阿缤先生!给我时间,我会改正的,虽说有点儿难……”

    “……难?”

    “习惯了嘛,年深日久的妓女生涯,让我的脑子里充满了涩涩,想不污都难,何况就是说说话嘛,很平常嘛,用来调节气氛什么的,也很好嘛。”

    “靠……你啥意思?难不成你还爱上了这行?我不该逼你转行?是我草率了?破坏了你的爱好?限制了你的事业?”

    “您想到哪儿去啦?才不是呢,若非为了活命,我不会从事这种行当的……阿缤先生您真是从零开始啊,咱们遐昼的女人,大多都是很奔放的,偶尔说几句露骨的话,不算什么问题啦。”

    “奔放不等同于淫荡!”

    “好吧好吧,我以后努力改正。”

    “那位去你大爷的与神明的具体约定内容是什么?”

    “她完成世界统一,神明便为她开启一扇通往界外的空间之门。”

    “界外?”

    “是的,传说遐昼之外,另有境界。”

    “那个境界叫什么名字?”

    阿缤隐隐约约有种预感。

    “不是一个,传说有很多不同于遐昼的异世界……据说她跟神明约定好的那个异世界好像是叫……绿荒,或者碧荒,反正大概是这么个称呼。”

    阿缤怔住了,久久无言。

    碧荒,出现在阿晴的另一本小说——《谁非过客》,它是这本小说里所描绘的幻想世界的某一历史时期的称谓。

    而《谁非过客》,也是阿晴第一次带他和白捷入梦所去的地方。

    阿晴的这些梦们,本是平行的一条条线,现而今,它们似乎因为某种奇妙的未知的原因,开始交叉甚至是并轨融合了?……

    “……刚刚你说的直言禁忌之人,会有不可理解的诅咒,能不能举个例子?”

    “有这样一位驯兽师,医死了某个领主的马,连夜出逃,并且改行当上了某个国家的君王。”

    “这行改的真他妈匪夷所思让人羡慕……嗯?这算什么例子?过程中他直言某个禁忌之人了吗?”

    “没有啊。”

    “那他的诅咒又从何说起?”

    “什么诅咒啊?刚刚有说什么关于诅咒的事情吗?”

    “如此说来,这诅咒还真是可怕!”

    神明:所以到底是什么诅咒啊?荒诞也要有个底线行吗?想不出有趣的转折你就大大方方承认行吗?搞什么故弄玄虚!咦?我在批评我自己?

    “我以后管你叫小彩票吧。”

    “小彩票?什么是彩票?”

    “在亿万生灵的汪洋大海中,你脱颖而出得到了我的垂青和眷顾,你是幸运的,而能拥有你这样虔诚的信徒,我也是幸运的,对于我来说,你就像是一张沾满了泥污的大奖彩票,拭去尘埃之后,必将举世瞩目。小彩票,这是我给你起的小名,从今天开始,只有我可以这样称呼你。”

    “哇哦……听起来好神秘的感觉,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到底什么是彩票,但我很喜欢这个称呼,它象征着阿缤先生对我浓得化不开的独一无二的专属爱意。阿缤先生!艾妮迪馨发誓,今生今世,连同我的灵魂、我的来世、我的来世的来世、我的生生世世,都将奉献给您!直至艾妮迪馨彻底消亡!”

    “……以后少说恭维的话,除了浪费时间,意义不大,何况我很有自知之明,我的伟大英明,不必你多说。”

    “遵命!阿缤先生不愧是神灵,果然是虚怀若谷胸襟坦荡不慕虚名淡泊高远啊!”艾妮迪馨一脸‘我就是要夸你’的得意神色。

    “好了,未来的女王,不要再抖机灵了,该干正事儿了。”

    “女王?!”

    “是的,我将任命你为那个统一国度的首任女王!这是我跟你的第一个约定,也是最后一个。”

    “天啊……我有点儿头晕,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没做梦,是我在做梦,我要一步步把这个梦,做成我想要的样子,就像捏一个人偶,一个虽然没有生命,却是活着的人偶。”

    “又来了……阿缤先生,你的话,艾妮迪馨听不太懂欸……”

    “没关系,你不需要懂。”

    “好吧,总之就是……从涩涩萝莉到伟大女王的养成计划,是吧?你好会哦!我好喜欢!”艾妮迪馨是欢快雀跃的模样,像只乘风的鸟,遇见了知心的云。

    面对神明,从一开始的极度拘谨,到现在的活泼自在,艾妮迪馨的适应能力可见一斑。

    也是,适应能力不怎么样的,都被淘汰了,而在这个世界,淘汰等同于死亡。

    所以在还活着的人之中,她也并不如何非凡。

    只是她比较幸运,她是一张被拭去尘埃的小彩票。

    世上的人才还是很多的,却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得到大展拳脚的位置,换句通俗的话来说,不缺萝卜,缺坑儿。

    更何况——

    有的坑儿,宁肯空置着,也要等一个特定的并不是那么好看的萝卜从天而降。

    有的坑儿,本来是没有的,但由于有了一个特定的并不是那么好看的萝卜从天而降,那个坑儿也就随之而挖。

    有句名言说得好: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而极少数能自己给自己挖个舒舒服服的坑儿的,祂愿称之为牛杯。

    “……快要中午了,你看这太阳,越来越热了。一统遐昼,不是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带我去你家可好?我们可以泡壶茶慢慢谈。”

    阿缤看着那翠绿色的太阳,心中很是纳闷。

    人人头顶一轮绿,也不知道阿晴当年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是不是吃错了药。

    “好啊好啊,不胜荣幸!我家虽然很破,但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俗话说得好,干一行爱一行,吃饭的家伙什儿必须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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