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钟古刹。

    一百八零八声钟鸣敲完后，陈文杏走上了茗云山的后山。

    后山有一个山洞，山洞外盘坐着一个陈文杏不愿面对的人，忘竹。

    忘竹，平铁城高手排行第四的人，武器虬龙棍，灵气境界执徐三阶。

    陈文杏之所以不愿意与忘竹相遇，是因为当初忘竹将他悉心培养的徒弟们都交到了陈文杏的手中，可最后这些人的结果却是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他来到茗云山的时便感觉到了忘竹的存在。

    他相信忘竹一样同样能感受到自己。

    二人都选择不去见对方。

    此刻，陈文杏仍然不知该以何种态度何种方式去面对，可心中有疑惑胸中有苦闷，不得不找人来解答而忘竹是最好的选择。

    “阿弥陀佛！小僧，拜见忘竹尊者。”陈文杏双手合十礼拜道。

    忘竹缓缓地睁开双眼，睁眼的刹那有凶光爆射而出，刺向不远处的陈文杏，可这凶光走到一半便消散在了空中。

    一声叹息，没有人能够理解，没有人能够体会的叹息。

    或有遗憾，或有愤怒，或有不甘，或有无奈……

    “小沙弥，近来可安好？”忘竹轻声问道。

    他并没有提起徒儿们的事情，这让陈文杏的心中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陈文杏盘腿坐在忘竹身前，“小僧有疑惑，望尊者能帮忙解答。”

    忘竹道：“一个为了活命加入佛教，为了潇洒又叛逃佛教的人，不配被称为尊者。”

    陈文杏心中想到大佛寺，不由地发出冷笑，“佛本无过，但人有罪。小僧认为尊者离开大佛寺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忘竹的眼角亦露出笑，不知是在笑陈文杏还是在笑大佛寺的僧侣们，“小沙弥，说吧，你心中的困惑到底是什么？”

    “情与色。”陈文杏道。

    忘竹的眼中陷入深思，接着又闭上双眼。陈文杏则选择安静地等着，他已想了千遍万遍，也已自问了千遍万遍，更问了佛千遍万遍。

    有风，深秋的风。

    有叶，落叶入泥。

    “阿弥陀佛！”

    “尊者可有教诲？“

    “无解。”

    “无解？”

    “嗯。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亦说‘悟’。”

    陈文杏追问道：“悟什么？”

    “空。”

    “悟‘空’？”

    “老僧年少时也未曾听信佛语，更未认真践行过，但此刻想来，还是得经历情爱色欲，才能真的悟出一切方为‘空’。”忘竹睁开双眼，看着陈文杏的双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陈文杏的脸在瞬间变红，垂下头低声道：“小僧，不想隐瞒尊者，更知瞒不了尊者。”

    “老僧曾经也想过压抑天性，压抑人性，悟出来的‘空’就真的对吗？释放天性，经历享受人生，最终悟出来的‘空’难道就不对吗？”

    短暂的静谧出现在二人之间。

    陈文杏起身道：“多谢尊者。”

    忘竹道：“你悟出了？”

    “无解。”

    二人相视一笑。

    陈文杏再次施礼，便转身离开后山。

    “小沙弥。”忘竹唤道。

    陈文杏只得停住脚步，“尊者，可还有事？”

    忘竹向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道：“看到老僧身后的山洞没？”

    这是一句废话，忘竹就身在山洞正前方，就像是守护山洞的护卫。但陈文杏却不认为这是一句废话，“看到了。”

    “进去。”

    “进去？”

    “之前谁住在里面你也应该知道吧？”

    陈文杏知道，那个天真纯白的小姑娘鱼漓，“下山后鱼漓小施主并没有选择继续跟着小僧，而是选择跟着小僧的朋友庆武城王家二公子王寅。”

    忘竹并没回应陈文杏这句话，而是继续说道：“她在睡梦中时，用手指在山洞的石壁上留下了很多很多的纹路与图画。老僧看得出在这杂乱的纹路与图画中都暗含着大道之灵，但老僧一直也参悟不透。”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了一下，心中定然是想到了鱼漓，然后轻轻地摇头叹息，“她说老僧蠢笨无悟，看不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说完这些忘竹便闭眼打坐。

    陈文杏自然知道忘竹的意思，再次向已入定的忘竹施礼后迈步走入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