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东也没耍赖，直接就认了。

    他都这把年纪了，日子也过到了头，让派出所把他抓起来，让国家给他养老也挺好的，索性什么都招了。

    “是我干的，我就是想老唐竞聘不了。

    孩子我丢在哪里，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我走了好远，估摸着她找不回来的地方，才把她丢下去，我自己都找了好久才找回来呢，她肯定是找不到家的。”

    .......

    派出所的同志听到都震惊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欧女士更是气的肺都要炸了，跳起来给了周向东两耳光，声嘶力竭的吼道：“她才四岁不到，每次见到你的面都叫你周叔，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对一个这么大一点的孩子动手，就是为了升职？”

    只是个职位而已，就能让人这么疯狂了吗？

    警察看到这种情况，通常都会意思意思拦一下，实在是拦不住也没办法，受害人家属都有情绪的，可以理解，就算是罪犯在警察这里也是分等级的，最讨人嫌的就是强奸犯跟拐卖儿童的。

    像周向东这种，还是熟人，故意丢弃人家的小孩子，比拐卖儿童的更可恶，派出所里面有几个女民警，都恨不得抓花他这种人的脸。

    还有人涉世未深的，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就因为升职？”小民警惊讶道：“你不会是故意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吧。”

    被人拉了一把，在这里待久了，什么人都见识过。

    比起当年设局的小保姆来说，真正丢弃孩子的这个人才是最可恶，因为他出于恶意，也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会给别的家庭带来什么，还是做了。

    柳绵绵跟警察说：“是我自己想起来的，我对当时的情况记忆也不是很深了，只记得有人走近，今天我看他穿的鞋子跟那天一样，关键是他走路的样子， 有个标志性的动作，也是一模一样，我突然就想起来了，绝对是他没跑了。”

    周向东做了这么多，到退休也只是个普通职员，待遇也比较差，家里俩儿子都不和气，老二毕业以后干啥都不行，老大也怨恨他，这辈子活的浑浑噩噩，再看老唐什么都比他强，周向东心里憋着一口气，一直都顺不下去，想撒气都没地方撒，越来越偏执。

    唐家人去派出所闹了一通，周家人也直接给震惊了，这件事情连周向东的妻子都没能察觉，当年小娇娇丢的时候，周妻还帮忙找过孩子的，那孩子长得着实好看，每次见面也都叫“姨”，嘴巴甜甜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就这样丢了怪可惜的。

    周向东不敢跟人说起，连妻子都不敢讲，这些年也快要憋疯了。

    从柳绵绵回来，他心里埋着的那根刺，每次看到柳绵绵都要被人重新按一下。

    承认了的那一刻，周向东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的，他把心里的话老老实实的跟老唐讲：“我一直嫉妒你，我知道你比我优秀，可你为什么要比我优秀，明明我也很努力了，反正让你痛苦，我心里也舒服。”

    老唐顿时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他一直以为女儿丢掉，是一个意外，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身边的人，明明周向东有机会跟他说的，当时他们在小区里面排查了三天，才出去找，一切都晚了，可周向东一次都没开过口，甚至还忧心的跟童阿姨打听孩子，演的那么像，对孩子的丢失毫无同理心，他自己的孩子要是丢了，能这么淡定吗？

    一耳光又打在了周向东的脸上。

    周向东突然觉得舒坦了，仿佛这些年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是出了。

    “爸，别打他，你现在越打他越舒坦。”

    柳绵绵没有办法理解那个年代的人，据说那个年代有丈夫举报妻子，有子女举报父母，为了自己的前程，有些人甚至可以出卖灵魂，或许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周向东只考虑自己的前程，可最终他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多，什么都没能换来，然后他就后悔了。

    但凡是个人，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现在打他，只会让他有种赎罪感，让法律宣判他吧。

    这个消息让周家的天都塌了，邻居异样的眼神，儿子缥缈的前途，甚至连孙女都不敢来家里，周妻知道丈夫可能是回不来了，他的那份退休工资，单位也停了，单位甚至要收掉他们住了几十年的房子。

    “他倒是有地方去了，叫我们娘儿俩去哪里住？”

    周妻觉得天旋地转的，她带着小儿子，能去哪里？

    但就算是医院不收回房子，她也不好意思在这里住了，四周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周向东干的事情，真是比贩卖儿童都无耻，在这种人情社会下，谁愿意跟这样的人来往啊。

    最终，周妻找了个胡同，租了个小偏房住下了，房子只有五六个平米，厨房要跟邻居们共用，公厕离他们家也很远，幸运的是单位没有停掉她的养老金，但以后她不可能养着儿子了。

    “天杀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替他赎罪，你们就把这样的人抓去枪毙吧，他不管我死活，我也不会管他死活。”

    周家没一个人去看周向东。

    这件事情对唐家的影响也很大，一直以来全家人都知道有人导致了女儿的失踪，但没想到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一直生活在他们身边的老周，老周可是老唐的老同事啊，能力是差点，脾气也差点，谁也没想到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算了，女儿也找到了，老周也得到了惩罚，他这么大年纪进去了，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欧女士说：“就是苦了秀云，这件事情她一点都不知情。”

    秀云是周向东的妻子，一辈子勤劳，嫁了这么一个人，一辈子都毁了。

    “那也不无辜。”唐钧礼说：“周向东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他们全家都不无辜，说是不知道，谁能证明她真的不知道，反正他是要去坐牢的，单位也不可能再给他发退休工资了。”

    周妻甚至连劳改期间的伙食费也不想出，七十来岁的年纪，还要在监狱里面干活挣点生活费，不可谓不辛苦。

    国人重视晚年，重视死后胜过于生前，周向东能落到这样的报应，真正就是晚景凄凉了。

    “我这辈子能知道这个真相，也够了。”欧女士叹了口气，觉得心好累：“我要进去休息一下。”

    柳绵绵很担心母亲：“我陪着您。”

    唐钧礼让她赶紧进去，陪一陪母亲，自己则是陪着父亲在一处说说话，其他的人都陪着老唐，这会儿欧女士要安静安静，她想跟女儿单独待上一会儿。

    “妈妈，我陪你睡吧。”柳绵绵突然说：“我记得我走丢之前，一直都是跟您睡的，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跟您睡，你抱着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