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瞑目的人头用那空洞溃烂的眼眶注视着玩家，分明是才摘下来的脑袋，却已然快速溃烂的不成样子。

    地里的人脑袋腐烂了，白花花的蛆虫在口鼻于眼眶里钻进钻出，反复出出进进。

    玩家一想到自己吃进去的就是像这样的蛆虫，顿时就感觉更恶心了。

    胃在翻腾，酸液几乎是要涌到喉咙管那发呕。

    吐又不能吐，因为畏惧着规则，只好捂着嘴巴，强行将反胃到嗓子眼的东西重新咽下去。

    艾克斯见状，不动声色地把已经被淘汰的玩家的尸体踩进泥巴里。

    这颗脑袋被她的硬底皮靴踩炸开来，跟个烂番茄一样，脑浆带蛆虫的虫酱一起成为土地的养料。

    因为不能明着提示玩家，艾克斯也就只有用这种方法帮玩家减少精神污染了，不然尸体摆在这里更掉理智。

    现在还只是死一两个人，等会儿人死多了就更麻烦了，这个苹果屋属于是拖得越久难度越高的类型。

    这回的玩家素质真的太差了，都像是被抓过来的壮丁，连这么简单的解谜都不会做。

    仔细一看，连钱大金的水平都属于高玩了，矮子里的高个子，起码人家第一时间就是在找苹果，没跟个傻子一样觉得这地方安全。

    就这会儿的功夫，上回副本不堪大用的中年人居然已经带着满满一果篮的苹果，将‘好苹果’给选了出来。

    钱大金顾不得那种恶心感，顾不得这些苹果里有蛆虫，就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看了其他玩家的例子，他就明白吃一个苹果肯定是不够的，只有吃到饱，大口大口的吃，果园的主人才会满意。

    而满足了果园苹果的恶趣味，他们才能暂时安全。

    这些副本往往充斥着设计者的恶趣味，就喜欢逼迫着玩家做那些正常人完全不会做的事情。

    正常人看见苹果里面有蛆，那绝对认为是坏的。

    但是恰恰相反，这个副本里没长蛆的苹果问题才是最大的。

    因为不长蛆的苹果或许是个活物，或许是死了却没死透的尸体。

    钱大金连吃了好几个长蛆的苹果，视线越来越清明，不再被认知扭曲所影响。

    玩家吃一个就足以摆脱副本的轻度污染了，而连吃好几个后他们就会看到不被认知滤网所过滤的真实模样。

    换而言之，吃了足够的苹果后才算是正式入场，参与这场游戏。

    当再也不被这个副本自带的认知滤网影响后，钱大金反而感到了绝望。

    那些扭曲的认知是在害他们么，或许是的吧，但是真相往往更可怕，让人绝望的看不到一点希望。

    而那些死在虚假景象里的人，起码是幸福死去的，没有一点痛苦，没有一点绝望。

    是沉溺在编织的幸福里，还是撕开虚假的面容，直面真相？

    直面这份恐惧，或许会如蝼蚁般在惶恐中死去，但是不直面这份恐惧，永远也没有未来。

    钱大金呕着，却只是干呕着，进到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吐不出来了。

    纵使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但是这一切还是让他恐惧，让他害怕，让他想远离，希望自己能忘掉这一切，再也没来过这里。

    ——这都是些什么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

    无论想怎么逃避，怎么远离，却仿佛孙猴子在如来佛的掌心里，怎么都逃不出去。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腐朽的树木上挂着一颗又一颗的人头，人头有得面露安详，有得面露惊恐。

    但是无一例外都在注视着玩家，随着玩家的行为在不断转动眼珠。

    这些腐朽的烂树能茁壮成长，多亏了那根系中掩埋的尸体。

    这些腐朽的烂树能长出硕果，多亏了那些葬送在这的死者。

    所有人就是在这些人脑袋的注视下行动的，外形正常的苹果混杂在了无数人脑袋之中。

    假如他们摘的是一颗坏苹果，一颗半死不活的人脑袋会是怎样呢？

    跟尸体来个激情热吻？

    一切都让钱大金发寒发颤，毛骨悚然。

    无力而绝望，他们只是怪物取乐的玩具，用如蝼蚁般挣扎着的丑陋姿态取悦它们。

    罗马的斗兽场里，人们将各类凶猛的野兽放在一起，看着动物在一起厮杀取乐。

    而现在也不过是换了一个位置……

    钱大金眼中的世界完全变了。

    没有蔚蓝的天空，没有绿莹的草地，天是血色的，被浓浓烟霾所笼罩，地也是血色的，被猩红的血肉所覆盖。

    他们在一个血与肉的世界，就如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研究所一样……跟他一样的玩家却觉得这些清新美丽，是个幸福的果园。

    腿抖得打颤，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没有人会带队，没有人能撑得住场子，第一次通关副本不过是稀里糊涂的侥幸用运气通了关，而这一次呢？他有这么好运么。

    幸运女神会眷顾他一次又一次吗？而每一次都被卷进来，每一次都活着，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再者……命运的捉弄？

    “喵——”

    猫叫了。

    大概是鬼屋吉祥物的不明生物，虾头猫猫正试图用猫叫声吸引玩家的注意。

    这个不明生物似乎想把玩家引去不知何方的归路。

    很可疑的东西，要信任导游吗？

    钱大金想起了自己的游客手册。

    里面写着当游客迷路或者因为其他原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去寻求导游的帮助，导游会回应游客的。

    手册上只是说这可以，但从未说过求助会有效，或者说，谁知道寻求这些不明的导游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导游都是副本npc，而副本npc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善茬子。

    本质上说，它们也是可恐的怪物，副本规则的一部分，和那些直白的怪物一比较，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们可以交流，不会直接攻击玩家。

    而冒然信任这些npc，也只是加速死亡，落地成盒。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溺水的人又怎会不知稻草的羸弱，只是求生的本能，那不顾一切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促使着他们抓取手边能抓取的一切。

    他……他想要活下去啊，苟延残喘也好，如卑微的蝼蚁也罢，就是想要活着。

    钱大金鼓起勇气，跟上了长得跟不明生物一样的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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