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几乎都能看透她的心思，将顾长泽抱进怀中时，看了她一眼，轻问道：“昨夜，长泽可有扰到国师休息？”

    乐笙然摇头，“长泽很乖，睡相也很好。”

    听到睡相，顾寒舟眼中有一缕复杂的神色，“长泽昨夜跟国师一起睡的？”

    乐笙然轻应一声，“他有些认床，最初哭闹了一会儿，后来臣便与他一起睡了。”

    顾寒舟眉眼含笑的看着她，没再说话。

    乐笙然看懂了他的意思，默默收了目光。

    顾长泽住了几日，接回东宫，当夜就发烧了。

    奶娘看着孩子可怜，派了宫人去玄清宫告知乐笙然，乐笙然疼他，听着便连忙去了冬宫见他。

    顾寒舟那边她们还不敢报信，这是顾长泽第一次发烧，她们心里害怕，虽然请了太医来瞧过，说过无大碍，但她们就是害怕不敢说。

    她到的时候，顾长泽脸烧的通红，额上放着帕子，奶娘坐在床边垂泪，既心疼又害怕。

    免了她们的礼后，乐笙然近到床边，奶娘见她来了，忍不住垂泪跪下，“太子自今早抱回来，就念着国师不时的哭，怎么哄都哄不好，用膳时也是哭闹不已，晚上时乖巧了些没哭，谁成想突然发热了。”

    奶娘伤心自责道：“奴婢没有照顾好太子，不敢告知陛下，这才求到国师跟前来，国师，求您……。”

    “别哭了，这事告诉陛下，不能瞒他。”乐笙然打断了她的话，顾寒舟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怪罪她们。

    奶娘泪眼朦胧的道：“陛下疼爱太子，奴婢……。”

    乐笙然温声道：“你觉得瞒得住？还是陛下会蛮横不讲理，谁的孩子养到大不会生病？陛下能理解，去吧！”

    奶娘只得出去派人去无极宫通传，但宫中夜里请太医一事，又岂能瞒过无极宫那边。

    宫中的正经主子现在就他们三人，很容易猜到是谁。

    乐笙然拿掉帕子沾水给他额头上的更换，手背轻轻挨着他的脸试温度，还是有些烫。

    他的小手被放在被子里，她拿出来也是滚烫，她握在手里，柔声唤着顾长泽，“长泽，国师在这里，不怕了。”

    顾长泽睡的迷迷糊糊不安稳，有时能微微睁一下眼，看到乐笙然，委屈的哭着喊国师。

    仿佛自己是被抛弃了一般，再度看到她，哭的格外大声。

    听到哭声，奶娘忙不迭的进屋来，看着顾长泽的模样，忍不住心疼道：“太子定是想您的。”

    哪有孩子不想娘的，可是这孩子亲娘不在这里，最想亲近的就是乐笙然了。

    奶娘也不敢说的太过，宫中这些关系，这一年多她看的分明。

    乐笙然没有说话，只是给顾长泽不时擦擦手心脸蛋，更换额上帕子。

    顾寒舟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顾长泽已经睡熟了，体温虽未完全降下去，却也没有一开始烧的那么厉害了。

    奶娘在一旁时不时说几句太子可怜，或是宫中无人抚养他，陛下又忙之类的话，她说的是实话，又笃定乐笙然不会计较她一时伤心之言，才敢如此说出来。

    顾寒舟在门口就听到奶娘低低的啜泣说，“太子想您陪他。”

    脚步一顿，才缓缓进屋，顾寒舟进屋就免了她们的礼，乐笙然准备起身给他让出位置来，顾寒舟手搭在她肩上让她坐下后，又迅速收手，负手而立。

    “无事，国师坐吧！”

    奶娘很有眼力见的去给顾寒舟搬了把凳子过来，然后说着出去给他们奉茶就溜出去了。

    顾寒舟来时已经听太医汇报过了，太子年幼，哭闹太久就会造成体热，情绪稳定下来，安安稳稳睡一觉就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病了，虽然有些担心，想着没有大碍，他也放心下来。

    见乐笙然双眼柔和的看着顾长泽，顾寒舟轻声道：“长泽没事，睡一觉就好，不用担心。”

    乐笙然嗯了一声，又再试了试体温，说道：“左右最近臣不出宫，就把长泽放臣身边养一阵子。”

    “他还年幼……。”

    正是想念母亲的时候，可是他的母亲……。

    她心有些涩痛，或许其它，她能释然，但是对顾长泽，她不知如何才是对的。

    顾寒舟眼眸漆黑，唇角弧度渐深，没听到顾寒舟的回答，乐笙然侧头看向他。

    那眼神里明晃晃的醉人情意，不带丝毫隐藏，即使被她无意撞进眼里，他也不躲不避，她这些年并非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眼神，此情此景下，她心惊跳了一下。

    顾寒舟见她眼神跳了一下，微微轻笑，“好。”

    乐笙然移开眼，轻握着顾长泽的手，发觉他手似乎还有些烫，她侧脸看向顾寒舟，眼中有些担忧，“长泽手心还烫。”

    顾寒舟俯身过来握着顾长泽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他睫毛微颤，乐笙然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侧脸。

    顾寒舟轻轻放下顾长泽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他手温度适宜。”

    然后抬起身子，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肩上，“你的手很凉。”

    她是向来事情都不慌乱，了然于心，对顾长泽这条幼小鲜活的生命，她是又爱又怕，怕他会不幸福，没有亲生母亲陪伴。

    她有些呆愣，感受肩背一暖，才反应要推辞，“陛下，这不妥。”

    “受着，没有不妥。”他语气不容拒绝，却也并不强硬。

    乐笙然便没再言语，这些年，他愈发内敛深沉，气势收放自如，让其他人辩不明心思，虽然她一直都能读懂，他看向自己那些眼神里的意思。

    罗春辉时常叹气，这几年也愈发老了，夜里基本上顾寒舟都没让他当差了。

    守着顾长泽一晚，两人互劝对方回去歇着，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没劝动谁，就这么守了顾长泽一夜。

    乐笙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顾长泽挨着她还睡的香甜，顾寒舟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回去上朝了。

    她依稀记得她与顾寒舟夜里还在说话，都是说顾长泽如何了，后来她觉得累了……，似乎不是她困的睁不开眼，而是喝了杯水之后，她觉得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