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无能。”

    宋应升露出惭愧之状。

    他知道，皇帝对钱庄有着极高的期望，而要想达到皇帝所期望的那般，钱庄就得吸纳海量的存银。

    但是，这几个月来，十一省的所有存银加起来，总数还不到二十万两，这点钱，根本达不到以钱生钱的目标。

    林平暗叹一口气，摆摆手：“无碍，慢慢来就是了，等过个几年，百姓自会提高对钱庄的信任度，这不是一日就可达成的，你也不用太过往心里去，年后，朕会下旨，停止旧钱的流通，日后法定货币只有宝币，到时候，应该会逼得许多不愿换钱的人，不得不前去换钱，当下，旧币换新币，这事才是最要紧的，你将此事盯紧就好。”

    宋应升认真的点点头。

    说了这么多，林平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端起杯子里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林平又道：“海南那边的事，总计差不多得要个二百万两银子，你回去先调集个五十万两，交给杨森。”

    宋应升露出难色。

    他将身子弯下，拱手道：“皇上，钱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林平淡笑着道：“你不会跟户部要吗？”

    嗯？

    宋应升露出不解之色。

    林平呵呵一笑，问道：“你手里现在的旧钱多吗？”

    宋应升点点头。

    林平接着道：“你回去之后，寻个隐秘的地方，在找些可靠的人，将那些个成色还不错的旧币，给重新融了，多添加一些杂料，让它变成十足的劣币，这样你手里的旧钱是不是能翻个几倍。”

    “这些个钱，就当做是从各地收上来的，你拿去跟户部换新币，如此是不是就能多套些银子出来了。”

    宋应升听的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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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皇帝的。

    竟然主动去薅户部的羊毛。

    这…

    这还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在要在海南修建园林的旨意下达之后，户部和一些个御史，纷纷上折子劝谏，林平那时候大手一挥，十分嚣张的告诉前朝那些人，说海南的事不花朝廷一分银子，一切全都走内府的账，不管最后花费多少，他都自掏腰包，让前朝的人不要多说。

    朝廷里的那些人一听，纷纷也都存着看好戏的心理。

    林平从北京两手空空的跑到广州来，兜比脸都要干净，这内府哪来的钱。

    宋应升当时听到这件事情后也纳闷。

    现在想想。

    怪不得林平的口气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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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早就打定主意要从户部的口中捞钱。

    这要是让前朝的那些人扫到个什么风声，那怕是要大闹上一场了。

    宋应升心里有些发虚。

    林平告诫他道：“切记，这事务必要保密，不管是挑地方，还是选人手，都要可靠可靠再可靠，要不能泄露出一点风声来，不然，户部和都察院的那些人，怕是要把朕这大殿的房顶都给掀了。”

    宋应升忍住想笑的心思，连忙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两个去吧。”

    林平挥挥手。

    “臣告退。”

    “奴婢告退。”

    杨森和宋应升走后。

    宋应星越打嗝越紧张，越紧张这打嗝就越是厉害了。

    眼瞅着他如公鸡似的，开始不停的嗝嗝嗝，林平都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把自己给嗝死。

    连忙拉着他坐下，林平本想亲自给他捋捋背顺顺气，以示亲善看重，但是，转念一想，宋应星本来就够紧张的了，他要是在亲自上手，估计那打嗝就要更加厉害了。

    林平收回手，令朴喜给他捋起了背，同时，又躺一个太监，连忙倒了杯热水来。

    冒着热气的开水，宋应星一饮而尽，再加上有朴喜在背后顺气，他这个嗝终于是不打了。

    缓过来的第一时间，宋应星就赶紧站起，惶恐不安道：“臣御前失仪，陛下见谅。”

    林平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而后带着他往外去。

    林平在前面走着。

    宋应星落后一步低着头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前朝东边的一处宫殿走去。

    地上的积雪，虽说被扫到了两边，但下了一晚上，地面早已结了一层薄冰。

    人走这上面，倒也不说很滑，只是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破冰声音。

    林平抬首看了眼仍旧雾蒙蒙的天空，吐了口白气，有些惆怅道：“这广州下了雪，竟然比北京还要冷。”

    宋应星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给皇帝解释道。

    “这也正常，皇上，北方干燥，南方潮湿，这下了雪之后，寒意加上湿意，自然就更冷了。”

    “不过，南方回暖快，这眼瞅着马上就要开春了，想必天气很快就会热起来。”

    林平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走出两步后，突的又道：“宋卿，你知道小冰河期吗？”

    宋应星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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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摇了摇头，宋应星小声道：“臣不知道。”

    林平苦笑一声，给他解释道：“所谓的小冰河期，就是指一段时间内，气温会逐渐降低，也就是说天越来越冷，打破原先的自然规律，使得灾害进入高发期。”

    宋应星皱着眉头。

    思虑片刻，似是有些明白道：“皇上的意思，是指从万历年间开始，天下之所以越来越冷，是因为进入了这所谓的小冰河期。”

    “不…”

    林平当即摇摇头。

    宋应星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正欲再请教的时候，却是听皇帝说道：“你说的没错，这天越来越冷，正是因为小冰河期的缘故，但不是从万历年间开始的，而是从太祖皇帝那时候就开始了。”

    宋应星眉头比刚刚更皱了，他思索着道：“但翻看史载，太祖年间并没有多么冷，并且灾害发生的也不多。”

    “这小冰河期也是慢慢发展的，太祖皇帝那时候，只是刚刚开始，所以显得不严重，等到万历爷的时候，就开始进入一个明显期了，你想想，是不是正是从万历开始，这北方动不动就下暴雪，动不动就发生旱灾洪灾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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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应星迟疑一二，点了点头。

    好像还真是像皇帝说的这样。

    这个时候。

    人们没有什么科学意识。

    一旦发生了连年灾害，人们只会认为有两种可能。

    一是朝中有奸人作祟，二是天子无德，惹怒了老天，所以降下灾害，这也是古时候为什么一有大灾，就十分容易发生造反事情的原因，除了缺衣少食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们以为，这是老天爷在提醒他们，起兵清君侧或者推翻暴君。

    宋应星虽然是这个时代懂的最多的科学家，但受制于时代的局限性，宋应星原先也以为，之所以天下灾害频频，是因为皇帝无德，他当初之所以辞官，除了自身性格不适合当官之外，对于朝廷失望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如今林平提出小冰河期这样的说法，这倒是激起了宋应星的求知欲来。

    “皇上，那这小冰河期，是怎么来的呢？”宋应星问道。

    这个问题，林平也不知道。

    只见皇帝摇了摇头。

    宋应星又问道：“皇上，那这小冰河期，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使气候恢复原貌？”

    林平还是摇了摇头。

    宋应星有些失望。

    他本不想再问什么。

    但走出两步之后，还是按耐不住，又问道：“皇上，那这小冰河期，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次，林平倒是终于给了个答案。

    “从今年起，五年之内，小冰河期会进入一个高潮期，到时候天气会更冷，五年之后，气温会渐渐回暖，也许之后再过个一二十年，天下就会恢复正常气候。”

    按照皇帝所说。

    最近这些年，之所以灾害频发，是因为进入小冰河期的缘故，如果，未来五年之内，天气会更冷，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未来五年之内，这灾害会比现在还要多。

    宋应星心里头一惊，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皇上，照您这么说，未来五年之内，这天下的灾害，是不是会比现在还是厉害。”

    林平点了点头。

    宋应星喃喃道：“这些年，大灾不断，已经搞得百姓苦不堪言了，北方连年绝收，南方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也就是去年，老天爷还算是给面子，勉强丰收了一年。”

    “这灾害要是再提高些，南方会不会也像北方似的，粮食作物十不存一，连年欠收，导致灾民遍地。”

    一想到四处都是饥饿讨食的流民，宋应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宋应星的声音虽然小，但他嘟囔的那些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到了林平的耳朵里。

    皇帝轻叹一声，似是在回答宋应星，又像是在跟自己说，只听他也小声嘟囔道：“粮食欠收已是定局，要想防止灾民遍地，就得寻大量的粮食来，这所需的量是无比巨大的，仅靠万奴商行购买，肯定是不够的，还是得自给自足，得往热的地方去，热带受小冰河期的影响还是小的。”

    说着，林平微微抬手，两眼向着东南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