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暗了。

    闷热的湿气宣告夏的到来，乌云离自己很近，也很低，一大片的嘈杂就盘旋在自己上空。看起来很阴的天依旧不曾凉快，闷闷热热。

    眼看着雨就要落下来了。

    01.

    安颜是自己说要和鹿子绚一起学理科的。

    最近几天被鹿子绚逼坏了，天天督促自己学习。

    早上很早就轰安颜起床，背单词背到睡着就会被顺着小辫子揪起来。

    晚自习一道题做完立刻就会有下一道题。

    课间也没让她消停过，上课没有懂的下课就会给她一直教。

    伴随着安颜的叫苦连天，同时升上来的还有成绩，好学生就是这样刻苦的吗。安颜真要从心里给他们竖一个大拇指，包括文姣。

    此刻已经考完了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安颜拿爪子帮自己扇了点微弱的风，图凉快。在楼道等着鹿子绚。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考的很好？”

    努力了这么久，看到这一刻，鹿子绚的开心程度和安颜不相上下。

    “不敢跟你比，但我想这次分班应该没问题了吧。”

    安颜换做拽着领口扇风。

    鹿子绚变出一把小扇子，扇扇安颜扇扇自己：“告诉你一个惊喜。”

    “什么？”

    安颜眼皮不抬一下。

    “请你吃晚饭。”

    鹿子绚给安颜扇扇风，往她脑门上啵地弹了一下。

    安颜嘴里叨咕叨咕地给了鹿子绚一拳。

    “走吧。”鹿子绚走在前面，临走时还不忘把安颜头揉成鸡窝。

    天空越来越暗，不知道得下几天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掉下雨点来，只是这时候的两个人心里终于不再沉重，终于拾起来某些失去的东西，能够肩并肩面对这世界。

    当安颜吃火锅吃到心满意足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起大了。

    本来是闷热的天气，两个人都穿着短袖，最后只有安颜还从教室里披了一件外套。

    “你出来！”

    安颜在门口喊鹿子绚：

    “顶我外套走吧。”

    外面的雨哗哗的下，形成了很多股水流，冲刷着街道，夜幕下映着路灯的光能看见树叶上闪着的光。

    虽然下雨了，还是没有冷飕飕，只是凉爽的潮气扑面而来。

    “你可不要后悔。”

    鹿子绚从里面走过来，也没打算和安颜客气，毕竟俩人就剩这一件外套了。

    俩人顶着安颜可怜又脆弱的外套跑出了一截子路才到了放学路上的一个小亭子。

    两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被雨水打湿了，安颜不停地甩着外套，鹿子绚刨了刨头发，淋湿的头发搭在额前，不断往下滴着水珠。

    “高二以后一定要再努力。”

    “嗯呐。”安颜随口答应着。

    “我说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鹿子绚很认真的对着安颜的眼睛说：“一定要改变。”

    安颜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样病态的日子再下去多一天都不可以了，一定要改变。

    我们也可以很阳光，一定要改变。

    “一定会改变。”

    安颜眼睛湿漉漉的，眼神里的倔强，回应了鹿子绚。

    我们一定会改变。

    02.

    一个暑假之后。

    放暑假前安颜就看过自己的成绩单了，全班第二十六名，成绩卓越的班级，四十个学生，二十六名，也真的是很不错了。

    鹿子绚考了全班第二，也许是这段时间糟心事儿太多，让他没能专注。再看看文姣也是一样，成绩滑落到班里第十名。

    在宣布高一结束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依旧燥热，但辗转日夜，折磨自己的高一，终于走了，安颜面前划过一丝微风，沁凉的感觉拂过眉梢。

    今天安颜和鹿子绚约好了在四十二中门口见面。看分班表的人太多了，将附近围了水泄不通，不过，他们俩也无心过去。转身去买冰激凌。

    买冰激凌的人也巨多。秋老虎可不是白叫的，更何况现在还没到秋天，炎热的天气让每个人都燥热不堪。

    半晌人才慢慢散去，学生们看到这应该没多大诧异的吧，有的知道自己就会留在原班，有的人父母拖了关系让自己进了更好的班。

    而此刻安颜的心突然沉进了一个无底洞。

    七班已经没有安颜了。

    高二（7）班

    班主任：齐全

    学生：

    鹿子绚

    文姣

    ......

    陈冬青

    陈冬青是这次期末考试第二十五名。

    她现在是新班的最后一名。

    安颜把目光转向其他班。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直到安颜看向很后面的名单。

    高二（11）班

    班主任：司兰亭

    学生：

    傅冬綝

    罗辉

    安颜

    ......

    “心死了。死心了。”

    安颜念叨。

    “这不是文科班里面的烂班么。”

    鹿子绚没有说话。

    安颜也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就这样沉默着。

    直到安颜往墙壁狠狠砸了一拳。

    “耍我吗…”

    眼泪不争气地打转，在眼眶里滚，最后终于被憋了回去。

    右手紧握的拳头变得很红，关节处的皮肤一小块一小块的擦破。

    鹿子绚没说话，但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转身要走。

    “鹿子绚！”

    安颜吼他。

    她知道鹿子绚要去找谁。

    但她不想让鹿子绚去了。

    安颜以为压制住了眼泪，可是一张口还是哽咽了：

    “你找他？大拇指都能猜出来的结果，你就别去了。”

    她没想到眼泪汹涌得迅速充斥了整个眼眶。

    鹿子绚依然没有停下。

    “去了又是自讨苦吃，干嘛啊！被打一巴掌还不够吗？”

    安颜看着鹿子绚背影一点点拉长，声嘶力竭吼去：

    “你还在七班你好好学不就行了吗！！碍你什么事了！！”

    鹿子绚停下了脚步。

    安颜转过身去抬头看着这晴空，一滴眼泪掉进了嘴里，咸咸的。

    她知道不是因为分开了班就接受不了，而是拼尽力气也仿佛在被捉弄的感觉，怎么也摆脱不了这命运，自己看起来可笑又渺小，还在伸着短短的胳膊腿对上天张牙舞爪的感觉，可笑又悲哀。

    炎热的空气晒得安颜手里的冰激凌直往地上滴，嘀嘀嗒嗒地，敲打着安颜已经懵了的心。

    鹿子绚所有的力气像被抽走，站在原地。

    二人相隔十米，背对着背，阳光干干净净，投射的人的影子在干旱的水泥地上棱角分明。

    只剩冰激凌融化之后的液体，嘀嘀嗒嗒滴滴答答。

    嘀嗒，嘀嗒。

    嘀。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