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萧雪亭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那位庶姐也是个不安生的，听闻她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想方设法地想把顾安澜留在顾府，留在她的身边……无奈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是对他好，他越觉得烦躁不已，反倒是文馨这样若即若离的，勾得他心痒难耐的。”

    “咳咳。”

    蒋清晖听到这里，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萧雪亭注意自己的措辞。

    虽说没有长辈在场，但也不能太过随心所欲了吧？

    什么叫“男人都是贱骨头”？

    什么叫“勾得他心痒难耐的”？

    这像姑娘家该说的话吗？也太不文雅了些。

    萧雪亭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生气，而是规规矩矩地坐直了身子，小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一些的。”

    顾安域差点没有喷笑。

    这叫什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吗？

    蒋清漓也有些忍俊不禁。

    她之前也曾奇怪过，二哥和雪亭姐姐这样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块的呢？

    现在看来也挺简单的，那就是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意见相悖的地方，他们都能做到互相迁就、包容对方，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只是想起蒋清柔，她的心里难免有些叹息，“我若是她的话，就不会再做无谓的纠缠了。要不就认命，安心呆在顾府过日子，不再对那个男人抱有期待。要不就和离归家，以我那个爹对她的宠爱和纵容，她至少也能够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她大哥大嫂都不是刻薄小气的人，就算心里不喜欢蒋清柔，但也不至于少了她一碗饭吃。

    萧雪亭有些讥讽，“谁说不是呢？可蒋清柔不一定会这样想啊！听说你那个爹去顾府接了她好几次了，她都不愿意回去，说死也要死在顾府。”

    那就没办法了。

    路都是自己选的，走得顺畅了不用感激别人，走成了绝路也不必去埋怨他人。

    不管结局是好还是坏，都得自己默默咽下去才行。

    蒋清漓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不说别人了，还是说咱们自己的事情吧！二哥，你愿意来北疆建书院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蒋清晖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教书匠，做别的我也不会啊！”

    萧雪亭听这话有些不顺耳，她不高兴地开口道：“谁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字画都是千金难求的，就算不教书你也饿不着……以后不许这样妄自菲薄了。”

    当她不知道，七皇兄不止一次想要招揽他入朝为官，但都被他笑着打岔过去了，说什么他将来是要当驸马的人，不宜插手朝政。

    可大晟朝原本也没有驸马不能入仕的规矩啊！

    顾望娶了惠阳长公主之后就赋闲在家，那应该是云景帝对他刻意打压的结果。

    没看裴公就为朝廷呕心沥血了一辈子吗？

    蒋清晖听了她的话，他笑着问道：“那你希望我走外祖父的老路吗？”

    她顿时就不说话了。

    回想起父王提起裴公那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她就有些不情愿让自己钟爱的人去受那个委屈。

    毕竟她既不高尚，也不大方，她只是一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够活得轻松、活得快乐的普通人。

    也正因为如此，她兴起了带着他来北疆的念头。

    这里天高地阔的，不像京城有那么多的束缚，或许会有他施展才华的空间呢？

    蒋清晖听了萧雪亭明显护短的话，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由衷开口道：“放心，我不委屈。”

    说着，他转向了顾安域和蒋清漓，笑着说道：“我离京前去找杨院长辞行，跟他说我应该不会再回栖云书院教书了，他不太乐意……后来我说我想要来北疆开一家书院，让边疆的百姓也能念上书，他立刻就批了我的辞呈，还将他们家族开书院的经验倾囊相授……甚至连杨国公都专门将我喊了过去，在各个细节上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蒋清漓有些不太理解，“……为何啊？”

    二哥在北疆开了书院，对杨家能有什么好处吗？

    顾安域看着她懵懂的样子，主动替她解释道：“因为杨家每一个人都将教书育人当成了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能让更多的人读上书，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心愿。”

    因为以酒结缘，他后来跟杨乘风也有过来往。

    虽然在他看来，除了杨乘风，杨氏一门大都是那种说话做事固执刻板的人，但因为他们身上这份“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精神，很难让人对他们生出排斥之心来。

    蒋清漓有些懂了，“所以文馨不喜欢家里的环境，宁可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姻缘也想要逃离……但她最后还是开了书院，这也是血脉里的力量促使她做出来的选择吗？”

    蒋清晖点了点头，他笑着说道：“我猜……她不认可的只是那些对女性的约束和禁锢，并不是否认她们家一贯以来秉承的家风。”

    说句不好听的，杨文馨一个弱女子，能这么快地在京城里开起了一家女子书院，还不是因为她姓杨，她的背后站着桃李满天下的杨家吗？

    萧雪亭听到这里，忍不住拍了拍蒋清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放心，我们也可以给你当靠山。”

    有她这个皇室公主在，有顾安域这个云离王在，甚至还有帝师大人和镇北将军在，集他们所有人的力量，难道还护不住一家书院吗？

    说完这句话，没等蒋清晖开口说话，她立刻又加了一句，“不过说好了，你的书院要跟文馨的书院一样，教一些实用的东西，别光教人读书写文章，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要走科举之路的……在我看来，会写文章远不如会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来得重要。”

    别的不说，顾安域和漓儿就不会写文章，可人家有本事赚钱啊！

    难道不比那些整日里满嘴“之乎者也”，其实吃了上顿都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酸儒活得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