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镇北将军府举行了盛大的宴席。

    沈渐鸿一家四口、云森和云瑶、裴长宁和沈潆洄、顾安域和蒋清漓、蒋清晖和萧雪亭，光是主子就坐了满满两大桌。

    沈渐鸿高兴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他由衷地感慨道：“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父亲和大姐出事后，中间有十几年他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平时还好说，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那种凄凉孤独的感觉，总是会被加倍放大。

    导致他后来心里生了怵意，都有些害怕过年了。

    直到后来娶了妻子，生了儿女，他才逐渐不抵触过年了。

    像今天这样济济一堂的场景，他真是连做梦都没敢这样想过。

    云森笑呵呵道：“以后阿漓生了孩子，回头清晖和雪亭丫头成亲了也生一个，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热闹的……”

    云瑶捅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说阿漓就说阿漓，做什么要提清晖和公主？

    毕竟还没有成亲，人家姑娘家不要脸面的吗？

    谁知萧雪亭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她大咧咧地笑道：“承师父吉言，明年五月份我就满二十了，到时候我和晖表哥会提前回京，尽早把婚事给办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蒋清晖闻言，悄悄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颇有几分不忍卒听。

    他就没见过像萧雪亭这样的姑娘家，提起自己的婚事来淡定自如得如同是在说别人一样。

    沈渐鸿听了却哈哈大笑，“好！我最害怕那种忸忸怩怩的姑娘了，雪亭这样的正好，敞亮、豪气，不愧是我沈渐鸿的徒儿。”

    他认下这个徒弟原本有些赶鸭子上架，可后来却发现，这个小徒弟的性格实在对他的胃口，渐渐地也真心将她当成自己的徒弟来看待了，开始不遗余力地教导她，向她传授经验。

    温氏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

    就算有师徒的名分，这一位毕竟是公主殿下，说话做事也不能一点都不顾忌。

    萧雪亭笑得爽朗，“师父，等徒儿成亲了，您和师母一定要备一份大礼才成啊！”

    沈渐鸿笑得直拊掌，“没问题，师父一定给你备一份大礼！”

    温氏不说话了。

    得，她真是多余操心了。

    饭桌上的其余人都用揶揄的目光看向蒋清晖。

    蒋清晖抹了抹脸，豁出去了。

    他主动端起酒杯向沈渐鸿敬酒，“沈将军厚爱，晚辈就先行谢过了。”

    沈渐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是雪亭未来的夫君嘛！那也相当于是我的子侄辈了，都是自己人，很不用客气。”

    听到这里，连裴长宁都笑了，“渐鸿这句话说得不错，咱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云森也很感慨，“老头子孤独半生，想不到临老了，能得这么多人相伴，也算是老天垂怜了。”

    一句话说得云瑶的眼睛红了个彻底。

    若不是她当年太过任性的话，他也不用活得这样辛苦……生生蹉跎了大半辈子，浪费了许多时间。

    可惜，就算她现在后悔了，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云森似有所感，他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咱俩的命着实不错……老婆子，你说呢？”

    云瑶不想在这种时候反驳他，因此她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是，咱俩的命好。”

    云森笑得十分释然。

    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命挺不错的。

    尤其是与上辈子相比，现在他的两个徒儿都好好的，且都有了相伴一生的家人。

    他自己呢！不仅多活了一年，应该还能等到小徒孙出生。

    这样的幸运，实在是应该知足了。

    ……

    小娃娃沈茂和沈蓁早就有些坐不住了。

    沈蓁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问道：“既是一家人……那阿蓁可以用饭了吗？”

    大家都被她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

    蒋清漓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笑着问道：“阿蓁肚子饿了呀？那嫂嫂喂你吃东西好吗？”

    沈蓁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阿蓁都四岁了，不用旁人喂饭。”

    蒋清漓听她的小奶音，听得心都快融化了。

    心里第一次萌生了一个念头——要不，等生完了这个，她回头再生一个？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殷切地看向了顾安域。

    顾安域却完全没有明白她这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困惑地问道：“阿堇也饿了吗？”

    说着，他就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蒋清漓面前的盘子里，“先吃一口垫垫。”

    蒋清漓顿时有些泄气。

    顾安域见状，就知道自己应该是猜错了。

    可就算他素来机敏，一时间也有些摸不透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他悄悄问道：“阿堇，你到底怎么了？”

    蒋清漓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觉得阿蓁挺可爱的。”

    沈蓁听见表嫂夸她，连忙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阿蓁确实挺可爱的。”

    一句话说得连裴长宁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阿蓁真是个乖孩子。”

    沈茂不乐意了，“阿茂也很乖……”

    裴长宁失笑，“好，沈茂也很乖，姑丈一会儿给阿茂和阿蓁发压祟包好不好？”

    两个孩子一听，顿时在原地欢呼了起来。

    裴长宁笑得畅快，一转眼，却发现沈潆洄似乎有些失神。

    他关心地问道：“滢洄，你怎么了？”

    沈潆洄回过神来，“没事儿。”

    裴长宁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儿吗？”

    沈潆洄替他夹菜，她笑着说道：“快点吃东西吧！我真的没事儿。”

    裴长宁有些莫名地挠了挠头。

    一侧身，跟自己师弟的眼神对上，两人眼底同时闪过一丝无奈来。

    这“女人心，海底针”，说得可真是一点也没错啊！

    唯有云瑶低头吃菜、喝茶，就仿佛没有看见晚辈间的纠葛一样。

    云森更粗心，他压根就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举起酒杯，冲大家笑着说道：“新的一年了，祝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平安喜乐！”

    沈渐鸿也举起了酒杯，“去岁千般皆如意，今年万事定称心，大家新年快乐！”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新年快乐，万事遂意！”

    窗外，不知谁家燃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告别了过去，新的一年……又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