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沙州，云离王府。

    顾安域抱着新生的小宝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连连追问道：“真的是个姑娘吗？”

    接生的稳婆以为他不喜欢女娃，连忙凑趣道：“王爷，这可是咱们王府的小郡主，金贵得很呢！”

    穷人家害怕生女娃娃，是因为他们担心一旦没了儿子，家里的重体力活就没人干了。

    富人家就完全没有这个忌讳了，反正生几个都养得起，自然也没有区别对待的必要。

    顾安域没顾上接她的话，他的心里正无比困惑——之前种种迹象不是都表明，阿堇这一胎怀的还是男孩儿吗？

    一旁的云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说过阿漓怀的是男娃了？”

    她和阿漓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一胎是个男孩儿，至于准爹爹要怎么理解……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顾安域想了想，还真是，阿堇和师母确实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这一胎是男孩儿，是他自己想得太多，所以才会曲解了她们的意思。

    顾安域也顾不上去细想这其中的内情，他看着眼前软乎乎、红彤彤的小女儿，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就是他盼了许久的小阿簪啊！他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呢！

    云祁在一旁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哼，爹爹也太偏心了，看见小妹妹眼睛都发光了。

    蒋清漓开口唤他，“阿祁，到娘亲的身边来。”

    云祁素来听他娘亲的话，他坐到了蒋清漓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禁有些心疼。

    “娘亲，你疼不疼？”

    蒋清漓摸着他的脸蛋，轻轻摇了摇头，“娘亲不疼……阿祁以后就是哥哥了，帮爹爹娘亲一起保护小妹妹好吗？”

    云祁绷着小脸，没有开口说话。

    顾安域完全没发觉自己儿子的小心思，他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喜滋滋地走到蒋清漓床边，“阿堇，快看看咱们的小阿簪……她的眼睛跟阿祁一样好看……”

    说完这句话，他心情颇为复杂地感叹道：“我有最好的夫人、最好的儿子和最好的女儿……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想想他七年前还是孤伶伶的一个人，现在却拥有幸福美满的一家人，这一切简直都跟做梦一样。

    这样想着，他的眼圈忍不住泛红了。

    若是娘亲在天上看到了他现在过的日子，她也一定会替他感到高兴的吧？

    云祁看着自己的父亲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不由地有些愧疚，“爹爹，对不起。”

    顾安域诧异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说。

    云祁抠着手指头，声音沉闷地说道：“我还以为……爹爹只喜欢小妹妹……不喜欢阿祁……”

    爹爹看小妹妹的眼神，让他心里觉得发慌，就好像……他即将成为别人的父亲，不再要他这个儿子了一样。

    顾安域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会有这么重的心思，明明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里的洒脱模样。

    想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阿簪放在了蒋清漓的身边，然后一把抱起了儿子，轻声开口道：“傻阿祁，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难道爹爹平时里对你不好吗？”

    他自认为还算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幼年不幸，完全没有享受过来自父母的爱，有了孩子之后，他就将自己曾经欠缺的那些东西都弥补给了自己的孩子。

    他全程参与了儿子的成长——第一次笑，第一次坐，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学走路……每一个重要的节点他都没有错过。

    想到这里，他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坦言道：“爹爹一直想要一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娘亲小时候是什么模样的……但这并不代表爹爹就不爱阿祁了，你和妹妹一样，永远都是爹爹的宝贝。”

    云祁有些迟疑地问道：“可小妹妹长得像娘亲吗？”

    他怎么觉得她跟个小猴子似的，丑丑的，哪里像娘亲了？

    顾安域笑了，“小妹妹是娘亲的孩子啊！自然是这世上最像娘亲的人。”

    云祁撇了撇嘴，有些负气地说道：“我也是娘亲的孩子，我长得也像娘亲。”

    顾安域看着他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眉眼，违心地开口道：“是，咱们阿祁也很像娘亲。”

    蒋清漓听了这话，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云祁却仿佛打开了心结，一副很高兴的模样，他甚至许下了诺言，“娘亲，以后我和爹爹一起保护你和小妹。”

    顾安域见他终于想通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孩子都是他的骨肉，若是因为其中一个让另一个心里落下了芥蒂，那就是他是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

    哄走了云祁，蒋清漓一脸打趣地看着顾安域，“当爹爹也不容易吧？”

    顾安域笑着回了她一句，“再苦再难，我也甘之如饴。”

    对他来说，就算家里人是负担，那也是甜蜜喜悦的负担。

    蒋清漓看着他一脸满足的表情，心里也很感慨。

    京城里那些整日议论顾二公子是个“纨绔”的人，应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一名好夫君和好父亲吧？

    顾安域没注意她的神色，他看着女儿柔嫩的小脸，一脸满足地说道：“幸好上次从京城回来，咱们转道去了一趟祁县。”

    阿堇生过阿祁之后，不知道为何再也没有怀孕过。

    明明他们两个的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怀不上孩子。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反正已经有阿祁了，有没有第二个孩子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但阿堇心里一直记挂着小阿簪的存在，担心他年纪越大越会觉得心里失落。

    后来他们从京城返回北疆，半路上突然想起来云祁就是在祁县怀上的，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转道去了一趟祁县。

    神奇的是，回到北疆后不久，阿堇还真的很快就诊出了喜脉。

    他开玩笑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祁县的水土更养人，咱们应该常常去住一段时间才对。”

    蒋清漓对此敬谢不敏。

    她生了两个孩子，已经很够了，还是把这养人的机会送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