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什么时候？”

    “一开始就知道。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有想过老汤姆会看穿她的伪装，可那时候她除了更好的伪装自己之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至少她变不出一个活生生的安妮来。为此还特意在毛熊待了两年，可是老汤姆却告诉她,他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随即暖暖想了很久,把刚过来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回想,终于发现了一个小漏洞，为了伪装成安妮，为了真实,她是真的把自己打晕了,那是她唯一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你是在我昏迷在医院的时候，从我身上取得了DNA样本？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因为你长的和安妮一模一样，我怀疑你是那个当年被掉包的孩子。所以，我采取了一点行动。”

    “怀疑我……是谁？”暖暖皱眉，这是什么发展？

    “是安妮的双胞胎姐妹。老摩根夫妇还有安妮小姐的DNA样本和图谱我也一直保存的很好。直到DNA检测结果出来之后，知道你确实是安妮小姐的双胎姐妹,才到小镇去找的你。

    你对爱德华先生下手，也是我帮忙收敛了痕迹，看到你为安妮小姐报了仇,我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我不希望老摩根一生的心血被法律分配给那些不知所谓的亲戚,就算明知道你不是安妮小姐,可你却是老摩根的血脉,所以我对此事就保持了沉默,虽然这对可怜的安妮小姐不公平。”

    “对安妮不公平,难道对我就公平了吗？”

    老汤姆浑浊的眼睛闪过愧疚的神色。

    “我一辈子都要顶着别人的名字过一辈子,甚至从来没有人知道又我这么个人的存在？”暖暖发泄了两句，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实在是这一切太特么狗血了，还不如之前那个孤儿的身份呢，不过无能狂怒可不是她的风格，“谁干的？”

    “是爱德华，阿诺德·爱德华，安妮的监护人，他把你和一个女婴交换了身份，只是那孩子在七岁的时候突发了白血病，在做骨髓配对的时候被发现她不是摩根家的孩子，老摩根夫妇也是为了追查这件事才车祸离世。那孩子熬了几年，后来也发病离世了，只留下安妮小姐一个人。

    为了保护安妮小姐，我没有告诉她真相，任由爱德华接近她，教导她，本想让他们培养出感情，至少爱德华能够不对安妮小姐下手，甚至我都引导安妮小姐走学术路线，对家里的产业也是不闻不问，反正有家族基金在，安妮小姐怎么都能平安富贵一生。

    就是想安妮小姐对爱德华没有什么威胁，能够活下去，或者成长到有一天能够掀翻爱德华。”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流落在外？你之前提到的掉包是怎么回事？安妮说她十八岁了，而我只有十六岁？我们年龄都对不上？怎么可能是双胞胎？”

    这不是替自己问的，而是替原身安妮·格林问的，如果不问，她觉得安妮·格林的灵魂都不能得到安息。

    “年龄？你还能记得自己一二岁的事情吗？只是有人告诉你你几岁了，你就相信了，并且深信不疑到现在而已。那家孤儿院到现在还有人活着吗？有谁能证明你的年龄？你们同一批次的孩子还有谁在？”

    “所以，后面有那样的经历，其实是必然的？”

    老汤姆却答非所问，“你和安妮小姐虽然容貌长的一模一样，可是气质却天差地别，虽然你尽力模仿她了，可是你的坚强，你的狠辣，你的技能，都不是安妮小姐能有的东西。哪怕是在睡梦中，你都没有放下过警惕，仿佛随时都能醒过来。”

    暖暖却抓住了另一个词，技能？什么技能？

    “医术还有功夫？那套医疗工具也是你们放进去的，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检查包包没注意到那个隐藏的小袋子，那还说我是那谁的弟子，谁的那什么师妹，都是你的安排？也就是说，妮基也知道我不是安妮，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如果小姐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反正你也在骗我们不是吗？至少我给你弄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什么叫你给我弄的？难道不是你们曾经弄丢了我吗？”

    老汤姆沉默许久，“我很抱歉，代表老摩根一家人。”

    “你怎么知道我会医术？万一我不会呢？”

    “妮基小姐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懂的那些知识，绝对不是医学常识那么简单。还有你明明在病中，手上的力气却比她一个练武之人力气还大，根本就不合理。”说来说去就是她的演技不过关。

    不过她也从来没有修炼过演技这玩意。

    “那佩珀呢？你们谁都没有告诉她吗？”

    “波兹小姐从小就和安妮关系很好，她恐怕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从老汤姆那波兹小姐的生疏称呼就能看出，他从来没考虑过要把这件事告诉佩珀。

    “这不是理由，你既然知道我也摩根家的孩子，就算不打算对外公开我的身份，至少像佩珀这样亲近的亲戚，也应该让他们知道真相。”

    老汤姆沉默不语。

    “你甚至告诉了妮基。”

    “不是我告诉了妮基，是妮基自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她发现的比我晚的原因也仅仅是来的比较晚而已。”

    暖暖也没有追着这件事不放，“你说，我和安妮是双胞胎？”

    “是的，”老汤姆显然明白暖暖想问什么，“刚出生你还没被抱出手术室，就被爱德华掉包了，老摩根夫妇，还有我，谁都没有见过刚出生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行吧，这算是个理由。”随即转身要走。

    “小姐，老汤姆其实很感谢你能够在那时候出现，我比老摩根夫妇都幸运，能在有生之年把你找回来，那是他们没有说出口的遗愿。我也很抱歉，不能公开你的身份，这件事一旦闹出来，你的过往就会被挖出来，还不如现在这样……”

    “我的过往？我没有说过自己的过往？你怎么知道的？”

    “老摩根可是传媒行业起家的，我们并不是天生就能用资本去碾压别人，也有过一段艰苦的创业期，那时候我们什么新闻都跑过，在调查这一方面，我们是专业的，不比FBI，CIA这些人差的，要不然怎么去挖这些暴力机构的新闻？

    你那时候缩手缩脚，等你腾出手来清理过往的时候，我已经调查完毕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是专业的，那些情报没有任何外泄的可能，都是我亲自去调查的，资料我也全部销毁了，而我自己，也要去见上帝了。”

    等了一会，老汤姆没再说什么，暖暖问道：“你确定没有别的事情要告诉我，把我叫回来，只是想要私下里扒下我的伪装吗？我的心性你就算不是全部了解，至少知道一部分，这点事对我没什么用。”

    “我没有那个意思，也确实有事情要告诉你，”老汤姆明显陷入了回忆当中，半饷才回过神来，“虽然当年我们对外宣布老摩根夫妇是车祸身亡，表面上甚至对此事不闻不问，实际上我一直都在追查他们的死亡的真像。”

    老汤姆也没有长篇大论的讲述自己追查的过成，却告诉了暖暖，他查到的凶手，“这是我找到了你父母他们车祸现场的视频，敌人到底多强大我不是太清楚，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的能力远远超过我，超过小汤姆，还有安妮，你不畏惧挑战……但是，老汤姆请求你，如果不是有着绝对的把握，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我之所以把东西给你，也是担心你会自己去调查，会遇到危险。”

    看着老汤姆复杂的神色，她敏锐的感知到老汤姆在通过她想着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也感觉到他心里的悲伤，之前为他诊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老汤姆的身体垮掉，除了暗伤爆发，最大的原因是失去了支撑，想要守护一生的孩子死了，连仇人都死了……

    要是一个年轻人，也许会失去一段时间的目标，整日无所事事，失去精气神，过上一段时间总能恢复过来，找到新的目标……可是老汤姆年纪大了，钱权不缺，老友老伴儿都去了，带着全部寄托的孩子也去了，失去了那股子精气神的压制，整个人都垮掉了，暗伤一朝爆发，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虽然暖暖毫不吝啬给他使用好药，却拉不回一个毫无生志的人。

    暖暖接过老汤姆递过来的储存器，想了很久，才道：“我没怪你，之前说的话，也不过是情绪上来了，说的气话。安妮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呼……我会给安妮悄悄的立个衣冠冢，每年怎么都回去瞧瞧。”

    说完，也不管老汤姆是什么反应，转身就离开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

    老汤姆两年前他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因为一身病的原因，如今瘦的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可是这一刻，看着暖暖离开的背影，堵了两年的心终于通畅了。

    心里的歉意却汹涌而出，却没办法发泄，是他对不起孩子，两个都没照顾好，养在身边的疏忽了那么一下，一转眼就没了性命，找回来的，虽然活在阳光下，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提起。还有那么黑暗的过去，叫人挖出来，就得身败名裂……哆哆嗦嗦的咬着嘴唇，一拳一拳捶着胸口。

    小汤姆作为暖暖的管家，却一直没有搬到暖暖那边的别墅，就是为了照顾老汤姆的身体，房间都放在老汤姆的隔壁，听到这边声音不对，连忙跑过来，看到他老泪纵横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好帮着揉揉胸口，希望他能顺顺气。

    老汤姆好半天才缓过来，就那么瞪着天花板，嘶哑着嗓子道：“儿子啊，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明白了。不过，小宝贝没有怪我，她说她不怪我……”

    话语当中感情之复杂，小汤姆没办法完全体会，感触最深的是老汤姆的释怀感，小汤姆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不论怎么说，让父亲能够走的安详一点，算是了了他一段心事。他没说话，对父亲与老摩根家，还有安妮小姐的纠葛，他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父亲这么多年虽然竭力的培养他成为摩根家的管家，家里面里里外外的事情更是手把手的教他该怎么处理，可有些密辛，父亲那是宁愿带进坟墓里，也不愿意吐出任何一个词。

    等他真正开始担当这个管家之名的时候，也渐渐理解的父亲的做法，比起阿姆瑞肯那些黑又狠的资本家，政客，金融家等等，老摩根家这一支绝对算是纯洁无瑕了，而摩根家的人对他们该信任的，那是真信任，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他在处理，甚至对他不务正业的留在照顾父亲都一言不发，还时不时送医送药，关心备至。

    小汤姆听着父亲嘴里唠唠叨叨的，都是些道歉的话，他知道老父亲的状态不对劲，也许时间真的不多了，硬撑着没敢合眼。

    老汤姆和暖暖谈过话之后，身体是彻底不行了，一天里面，大半天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候很少，暖暖为了老汤姆能过的舒服一些，天天给他用木系精气梳理身体，只可惜输多少漏多少，主人心情不好，佣人干活更加小心翼翼。

    暖暖和小汤姆的努力和陪伴，到底没能挽回老汤姆想要去和老兄弟老嫂子汇合的心，他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详离开的，嘴角都带着一丝笑意。

    暖暖和小汤姆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井然有序的安排老汤姆的葬礼，葬礼办的低调，托尼，佩珀，本和他的妻子梅，加上一些关系和他们这一支走的近的摩根家一些分支一起送了老汤姆最后一程，葬礼过后，小汤姆也不想留在老宅里，因为那里到处都是老父亲生活过的痕迹。

    他说不想留，就不留吧，作为她的管家，不留在她的别墅里，管的什么家？

    老宅这边，小汤姆的意思把所有贵重的东西搬走的搬走，日常生活用的，留几件做个纪念，其他的包括老宅本身都处理掉算了。这老宅光是维护每年就得不少钱，还有各种税呢，总不能他们养着房子，最后就让几个佣人住吧？

    暖暖却想留着，反正她不差那点钱，偶尔想起来了，也可以回来住住，暖暖到底还是种花人的思想内核，总是不嫌房子多的。

    暖暖的决定小汤姆也没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至于养着房子给佣人住，那干脆全辞退得了，该运走的运走，该收起的收起，该封存的地方封存，留下几个机器人负责打扫卫生，富丽堂皇的摩根家老宅变的空空荡荡的，保镖们暖暖倒是全都留下了，毕竟老宅里面贵重东西不少，还是需要有能力的人看守。

    小汤姆花了几天把老宅的事情处理了，就正式到暖暖这边的新别墅走马上任，他过来却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整个佣人团队，在别墅里忙忙叨叨的各种收拾。

    暖暖不喜欢太多外人在别墅里面，可是小汤姆却坚持至少需要留下几个人对别墅进行日常的维护，还有照顾她身体的人手，厨娘，保洁，贴身女佣……最后暖暖和小汤姆各退一步，别墅最终留下了包括小汤姆在内的三个人，其他的佣人日常在别墅周围的房子里居住，工作有小汤姆安排。

    一转身小汤姆却发现了刚刚训练完保镖，回来修整的约翰，约翰顺便把修整花园的妮可接回来，此时他一手牵着妮可，一手拿着工具包，和带着稀少的两个女佣的“可怜”小汤姆四目相对。

    小汤姆和约翰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很愉快，或者说是小汤姆连带着两个女佣都被约翰给漠视了，妮可尴尬的和三人打了一个招呼，被约翰牵走了。

    小汤姆……

    小汤姆被气成了河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敢说。那个男人很可能是个高手，他的身手其实还可以，可绝对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也没有杀过人，却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个男人刚刚对他漏出了一点杀气。

    虽然一时之间小汤姆被约翰的杀气镇住了，不过小汤姆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他也相信暖暖不会让什么来历不明的家伙入住主宅，愣是硬着头皮和约翰商量两人在主宅的权责范围。

    两人划分的相当明确，约翰只负责安全问题，并且要求小汤姆的一切行为不得跨越安全这条线，小汤姆负责日常和别墅的运转，要求约翰必须给他安保值班表……

    暖暖虽然有钱，甚至可以说几辈子就没什么时候真的穷过，可是生活她也从来没有奢侈到哪里去。

    小汤姆对暖暖这种偏“朴素”的生活习惯很不认同，特别是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以前他全都顾着病中的老父亲，这边他实在是顾不上，每次问呢暖暖都说一切都好，他也都信了。

    这次彻底要过来了，不再是之前偶尔过来汇报一下工作的状态，进入本职工作的小汤姆一看，好嘛，除了书房布置了还算是一个有底蕴的人家，不让任何人进的两层地下室之外，其他地方就没有小汤姆看的上眼的，卧室里面暖暖高价买的寝具被汤姆嫌弃是商场来的地摊货，摆件钟表书画居然不是仿品，就是市面上的大路货，地上没铺地毯，地板没有打蜡，客房布置的还以为摩根家要破产了呢，拿那玩意招待客人丢摩根家的脸云云……

    暖暖被小汤姆唠叨的落荒而逃，躲进书房，慌忙的随便选了一个世界难题，都没看清楚自己到底选了什么，就往学校打了开题报告，对小汤姆说那就是她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了，家里的琐事你自己决定，她都没意见，然后门一关，世界总算清净了。

    她发现，这男人啰嗦唠叨起来，女人是真正的招架不住啊。

    她自认那些东西真的是她一件件从商场认真挑选回来的，还挺符合她的审美观，结果到了小汤姆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房子里面有了管家，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女佣没有她的吩咐，不会到她跟前刷存在感，只有小汤姆一到吃饭的时间，必定端着营养美味的饭菜过来书房，厨娘是小汤姆特意找到种花来的厨子，各色菜系都懂一些，尤其擅长煲汤，点心和川菜。

    小汤姆每次都要监督暖暖吃完，还定时定点过来催促暖暖锻炼身体……再也不能在书房里一窝就是几个月不出门。

    暖暖对此没什么不适应的，曾经的她还能堕落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程度呢。

    白天的喧闹，让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格外的孤独，就算这栋房子里其实每一层楼都有人守着她。

    暖暖躺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的，就是睡不着，这种情况其实很少出现，她的睡眠时间短，质量高，极少睡不着，就在此时，她感觉到了一点异常，可是危险感知却没有反应。

    这种情况，要不是来人没有恶意，要不是对方将杀气和恶意收敛的一丝不漏。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犹记得那天在火车站，欧阳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她都没反应过来，虽然有她当时几乎残废的五感有关，可是欧阳的能力也不够否认。

    会是你吗？

    “欧阳。”暖暖低低的叫了一声。

    厚重的窗帘被掀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出来。

    同时，暖暖的房门被咚咚咚的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