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脸色骤变，原本染着红晕的脸突然变得惨白至极。

    “我，我马上过去。”

    桑枝的声音有些颤抖，抓着手机就要往外跑去。

    卓逸憬见她情绪不对，大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清冷，“怎么了？”

    “卓先生，今天很抱歉，我还有事。”

    桑枝深吸一口气，低声说着。

    卓逸憬抿着唇，眸色暗沉。

    “去哪儿，我送你。”

    ……

    车子停在了清河精神科医院外面。

    卓逸憬眯了眯眼眸，目光平静淡然。

    他刚停好车，桑枝就慌乱的推开车门往外跑。

    卓逸憬紧跟在她身上。

    只是刚走几步，桑枝的手机又响了。

    她低头看了看，停下脚步，脸色苍白至极。

    “桑枝小姐，你到了吗？你赶紧过来吧。现在冯秋玲女士在住院部的天台……她想要跳楼……”

    桑枝听到此话，差点晕过去，脸色惨白至极，她挂断手机，迅速往住院部跑去。

    卓逸憬见状，迅速上前，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住院部，楼下已经围了很多人，有不知名的病患也有医护人员。

    桑枝远远就看到楼顶站着一个穿着披散着头发的病号服女人，她就坐在天台边缘，目光呆滞，看起来摇摇欲坠。

    桑枝脸色煞白，死死攥着手心。

    她推开人群，跑了过去，一直给冯秋玲治疗的女医生李瑶看到桑枝，一眼就认出她了，连忙拉住她。

    “桑枝。”

    “李医生。”

    桑枝跑到面前，抬眼又看了看。

    “桑枝，你终于来了……你赶紧上去看看吧。你妈妈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情绪都是时好时坏的……今天更是失常的厉害。本来到时间该打镇定剂了……谁能想到她突然就跑了……我找了她好久，发现她……在楼顶……”李瑶的声音不停的颤抖着。

    桑枝攥紧手心，死死咬着下唇，她点点头，鼻尖有些酸涩，“辛苦你了，李医生……我现在就上去……”

    话落，匆忙跑上了楼。

    卓逸憬没有追上去，抬头看了一眼，眉心微蹙，偏过头看向李瑶，声音淡淡，“报警了吗？”

    李瑶看了一眼卓逸憬，木讷的点了点头。

    “刚刚已经报警了。”

    卓逸憬淡淡应声，随即大步进了上了楼。

    桑枝到楼顶的时候，看到天台上也围了几个医护人员。

    那几个医护人员看到桑枝，拧着眉心，低声说着。

    “你就是冯秋玲的女儿吧。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小时了……不哭不闹。但是我们发现，她有明显的自杀倾向……嘴里一直说什么还我女儿，我要女儿……”

    为首的中年医生沉声说着。

    桑枝颤颤巍巍的点着头，她盯着不远处坐在狭窄的天台边上的面容苍白的女人。

    女人面色惨白，身影单薄，她静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嘴巴不停的阖动着。

    “我要我的女儿。”

    “我要我的孩子。”

    “还我孩子……”

    “我的枝枝……”

    卓逸憬走到她身边，抬眼看了看在边缘处坐着的女人，眉心拧紧，他瞥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至极的桑枝，眸色幽深。

    桑枝眼眶泛红，她攥紧手心，缓缓上前一步，低声呢喃着。

    “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不敢确定自己的话会不会更加刺激到冯秋玲。

    “妈，我在这里……我是枝枝啊。”

    桑枝一步步的走上前，朝女人伸了伸手。

    女人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僵硬的扭着头，静静地看着桑枝，低低的说着。

    “你不是我的枝枝。”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只要我的女儿……”

    说罢，她又转过头去。

    桑枝垂下眼睑，指尖轻颤着。她阖动着唇瓣，声音沙哑，“妈。我真的是枝枝。桑枝。”

    “这个名字还是您起的呢……秦桑低绿枝。妈，我是桑枝，我是您的女儿……”

    桑枝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卓逸憬拧着眉心，站在不远处。他四处看了看，薄唇紧抿。

    “不是。”

    女人呆呆的摇头。

    “你不是我女儿。”

    “你不是枝枝。”

    冯秋玲忽然笑了笑，低低的说着。

    “妈，我是桑枝。你把手递给我……我们回家好不好？”桑枝走到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缓缓朝她伸出手。

    “我只要我的女儿。”

    冯秋玲笑了笑，扭过头去看她。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小声说着话，“妈。你回来好不好，我害怕……”

    桑枝看到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从冯秋玲身后缓缓逼近。

    卓逸憬朝她示意。

    桑枝抿着唇，继续诱哄着冯秋玲。

    “阿姨……我们回家好不好，你把手递给我，我带你去找枝枝，去找你的女儿……好不好？”

    桑枝深吸一口气，低声说着，身体不停的抖动着。

    “找不到了。”

    冯秋玲低声说着，偏过头看了一眼桑枝，眼中含泪。

    “她死了，找不到了。”

    “我的女儿死了。”

    冯秋玲笑出声，确实止不住的哭泣声。

    “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我我的女儿在我怀里哭，梦到桑其琛抱着枝枝，我们一家三口很幸福……可是，梦醒了，我女儿死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桑其琛也死了……”

    冯秋玲自顾自的说着，朝桑枝笑了笑，眼神凉薄寡情至极，她的身体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桑枝脸色惨白至极，听到冯秋玲提到“桑其琛”的名字，她就明白冯秋玲其实已经恢复正常了。

    桑枝扯了扯唇瓣，眼尾泛红，眼中含泪，她的指尖有些颤抖。

    “妈……您别做傻事。爸是爱你的。你还有我，还有桑筠。你就是我们的妈妈……”

    桑枝低低的说着，胸脯沉重的起伏着，泛白的嘴唇也在颤抖着。

    冯秋玲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她深吸一口气，任由眼泪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

    “当初我不该那么对你和桑筠。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不该把我的痛苦强加在你们身上……”

    “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

    冯秋玲大笑出声，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枝枝，对不起，照顾好自己和桑筠。替我也向桑筠说声对不起……”

    冯秋玲轻勾了勾唇，朝她微笑。

    她的一声“枝枝”让她愣住了。

    桑枝有一瞬间的慌神，似乎面前的女人还是许多年前记忆里温婉贤淑的女人。

    那个会一遍遍耐心教她拉小提琴、弹钢琴、画画的美丽女人。

    “妈……你把手给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你还有我和桑筠，我们永远是你的孩子……”

    桑枝的泪水从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肩膀也在隐隐抽动。

    “枝枝，我不是一位好母亲。更不是一位好妻子。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其琛。”

    “你和桑筠要好好的……”

    “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和我的丈夫了。”

    冯秋玲笑道，眼神却很是决绝，不带一丝的犹豫，摁着身下的墙面，微微用力，纵身往下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