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痛。

    脱胎换骨的痛。

    但是这是云妩褪去妖气变成凡人要经历的事情。

    夜色沉沉，好像也没那么痛了，迷迷糊糊的有个人抱着她安抚她。

    幽若的禅房内帷幔层叠朦胧，小莲花哭得梨花带雨的，从帷幔里头伸出手来想要逃跑。

    “还未修习完呢……”

    男人微哑的声音传来，小莲花哭唧唧的要下去。

    但却被里头伸出来的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抱着腰身又给拉了回去。

    迷糊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云妩听见他又在耳边沉声问了一句：

    “你不会离开我的，永远不会，是吗……”

    “嗯……”

    她困得很连眼睛都睁不开，只顾着点头应下了。

    恍然间，她好似听见他笑了一声。

    *

    第二天云妩睡得很晚才起来，还是被叫醒的。

    “嘻咯咯！快醒醒啊快醒醒！”

    禅房内，灵芝小弟费力的抓着帷幔爬上了床榻，中途还时不时警惕着有没有人靠近禅房。

    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被褥的云妩正在睡着，小灵芝不断的呼唤，终于让她动了动眼皮逐渐清醒。

    “你终于醒了，嘻咯咯！看来已经成功了。”

    小灵芝坐在边上笑嘻嘻的说道，身上还围着当时云妩给它绑的帕子。

    云妩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一看便知道是被换了件新的。

    “小灵芝……”

    她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面颊绯红的暂时不想想起昨夜的事情。

    “你怎么进佛寺里了？”

    “嘻咯咯，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进不来，今天好像是因为你绑在我身上的帕子上面有你的气味，所以我进来没有被佛光阻挡。”

    灵芝小弟指了指身上的帕子，那是云妩因为它一条根须断了所以帮它缠在身上绑的。

    云妩发现自己还躺在褚无绪的禅房内，但他的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抬起手来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了妖气。

    “我……我真的变成人了！”

    云妩惊诧道，她那软乎的声音还带着点微哑。

    “嘻咯咯，你快收拾一下跟我逃跑吧！”

    “逃跑？”

    “嘻咯咯，对啊！你和那人双修了，他破了戒自然无法继续在寺里做佛子，如今好像去找方丈了，要是等他回来治你的罪，你可就惨了！”

    灵芝小弟警觉的环顾着四周说道，随即十分费力的帮云妩把身上的被褥掀开。

    “可是……”

    云妩柔美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犹豫，不知怎的她有些不想就这样不告而别，离开佛子大人的身边……

    “嘻咯咯，你现在是个凡人，要是他因为你引他破戒的事情发怒，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灵芝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

    “嘻咯咯，你就跟着我走吧，虽然寺庙周围都有高墙，但我有别的出路，你跟我偷偷溜出去！”

    “那我们出去的话能去哪里啊？”

    云妩说道，她现在刚变成人，生活习性还是小妖。

    “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被捉妖道士杀死的危险，如今变成人，自然是该看看北朝的风光，学着如何融入凡人世界。”

    小灵芝摇头晃脑的说道，看起来好像更有经验的样子。

    “我们下山去逛去看，去过逍遥自在的小日子！”

    *

    此时菩提寺的大佛堂殿门紧闭，白羽和夜羽只能守在门口等待。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褚无绪便来寻了方丈说要还俗。

    方丈并无异议，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拿出了佛寺的戒鞭……

    如今褚无绪还在佛堂里头，尚且不知道方丈会如何处置。

    没过多久，大殿的门被打开了，穿着白金色暗纹袈裟的俊逸男人步子缓慢的走了出来。

    “小王爷！”

    夜羽和白羽连忙上前想要搀扶，褚无绪却是摇了摇头，他的容色依旧，只是略显苍白了一些。

    “书信可送出去了？”

    “已经送去了，小王爷，皇上若是知道您还俗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羽说道，虽然他也难以置信心如死灰的小王爷居然会选择还俗，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

    褚无绪带着白羽夜羽和一众赶来的护卫回了庭院找云妩。

    但却人去楼空。

    但寺庙正门看守的僧人和护卫并未见到有人离开。

    最后，褚无绪一行人找到了庭院旁一处高墙下草堆里的……

    一个狗洞，看样子还是新挖的。

    “找。”

    褚无绪的声音低沉，一双眼眸深沉，吓得白羽连屁都不敢放。

    “在明日之前，我要知晓她在哪里。”

    “是！”

    以为是小灵芝为她开辟的秘密通道，结果是通过狗洞离开的云妩此时早已经下了山。

    灵芝小弟就躲在她手上提着的小包袱里。

    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云妩的头上盖着一块碎花布遮掩，在下巴处打了一个小结。

    再加上穿得朴素，乍一看便像是寻常人家的农女。

    “嘻咯咯，我们先去衣坊买新衣裳新鞋子吧。”

    “我不要，我的鞋子是佛子大人亲手做的送给我的，我才不换。”

    云妩蔫了吧唧的说道，一开始下山到街上的时候她还有几分兴趣，但现在却是低落了下来。

    今日的天色不好，一下子就变得黑沉沉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

    清县郊外的一处废弃的荒庙内，云妩和小灵芝正在里头躲雨。

    拿着在大街上买的香喷喷的三个烧饼、五个大肉包子还有豆汤都吃得一干二净的云妩。

    吃饱喝足之后又开始心情不好了。

    “我好想佛子大人啊，也不知道菩提寺晚上斋饭吃什么，他发现我走了会不会生气……”

    “嘻咯咯，你该不会是动了凡心吧？不对，你现在是凡人，你一定是对他动心了！”

    小灵芝差点从旁边的木头架子上摔下来，随即死死的抱着木头说道：

    “这凡间的男子大多都是负心汉，三妻四妾的，我就怕你动了心被辜负……”

    云妩坐在干净的布上面看着外头淅淅沥沥下着的雨。

    小脑袋歪了歪，想起了在菩提寺里和褚无绪相处的时光。

    褚无绪待她很好，分明寺庙里规定了只能吃在规定时间用膳，但若是遇到她不爱吃的斋饭，晚一点他便会让人偷偷给她加餐。

    她练字总喜欢打瞌睡，总是在他的禅房吃东西，他也不赶她走。

    小莲花坐在铺着干净毯子的地上红了眼睛，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啜泣了起来。

    “我想回去找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