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大都的文天祥正在大兴土木，忽必烈劫掠了那么多财富，几百万贯那只是表面的，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大都肯定有窖藏，就是不知道阿合马在哪里挖的地洞。

    先从皇城开始挖，忽必烈的钱总不至于埋藏到荒郊野外去。

    追击阿合马和脱列帖木儿的那些“忠义之师”已经跑出去了很远，王其昌没动，他依旧留守在上都，命令着那些残存的蒙鞑掩埋尸首，修整建筑。

    宋军对于这些蒙鞑异常的宽容，没有屠戮，甚至没有欺凌。

    撇开政权交替不谈，许多原本身为奴隶的蒙鞑因为宋军的到来而获得了自由。投身上都修缮事业的他们，靠着劳作也能吃上饭了。

    那些没有逃走的蒙鞑贵族，在互相的揭发下，在宋军刻意的安排下，被一个个拉了出来。曾经熟悉的一幕在胡三省的安排下上演了，因灾荒破产成为奴隶的黑鞑和各族农民翻身做了主人。

    失去土地，然后又被屠戮一番的人们，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蒙鞑的贵族身上。

    宋军太过强大，那肯定是惹不起的，对于屠城的仇恨肯定就落在了色目人的头上。在胡三省的开导和教育下，这些聪明的黑鞑认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推翻这些贵族，他们将来也能当人上人，大宋会给予他们强力的支持。

    太好了！成为谁的臣民不都一样，谁给的好处多，自然谁就是好皇帝。

    大片的土地将会属于他们，从此以后他们可以自由放牧。大宋的将军还许诺他们只要愿意放牧，就会衣食无忧，大宋会保证他们饿不死，从此再也不用害怕这寒冷又干燥的天气。

    原本的贵族成了奴隶，而奴隶成了使唤他们的主人，身份的快速改变，犹如做梦一般。

    宋军为何不早些来，草原此刻已经成了天堂。

    赵是弄的这套东西无往而不利。

    最底层的人永远是占据绝大多数的，只要把他们捞起来，让他们再去对原本的贵族阶级打砸抢一番，那以后再也无须担心。这些翻身的农奴会下死手，他们绝不会允许曾经的贵族死灰复燃。

    原本的阶级将被打个粉碎，威信将荡然无存，黄金门限从此不值一提。

    蒙鞑虽可恶终究是不能屠戮一空的，放牧的劳动力永远都是需要的，漠北很快就能和扶桑一样和谐而快乐。

    倭人和黑鞑是否快乐可能还不好说，但是从海路抵达临安的谢道清和赵显似乎并不太快乐。

    赵是正在批阅着奏折，身边的姜达一言不发，堂下的朱庆正在事无巨细地汇报着工作。

    “太皇太后看似断了念想，可终究不好说。她一入临安便有不少人在城门外相迎。至于那一位，可能在大都时已经得了人指点，没有了任何心思。”

    “嗯。”赵是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一张纸，“你说你赶到城中之时，林保已经遇难了？”

    “是。臣赶到之时，林都督已经殉国了。”朱庆言语间透露着惋惜。

    “钱俊让你去的？”赵是继续问道。

    “正是奉钱都督之命，臣赶到之时已经晚了。”

    “赶到？”赵是猛地抬起头，双目有些发红，“你还赶到？”

    赵是抓起手中的纸团成一团，猛地丢了下去。

    “朱庆，你捡起来，一字一句读给我听！”

    “喏。”朱庆只觉得浑身发抖，弯下腰捡起了纸团，缓缓摊开，目光一瞥不禁大惊失色。

    “这……我……”

    “我让你读！”赵是抓起一支笔丢了过去。

    朱庆面色惨白，双手颤抖，整个脸都在抖动。

    “水师指挥使朱庆，奉命入城救援，行动迟缓，畏惧不前。虽入城之时林保已殉国，但朱庆刻意拖延，其心可诛。”

    “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赵是紧盯着朱庆的双眼，“行动迟缓，故意拖延是有人诬告不成？”

    “臣入城之时恐遭遇蒙鞑埋伏，故此走得慢了一些，夜间行军最忌急躁。臣并非要刻意拖延时间，更何况谢明谢富已经先臣一步入城，有他们在……”

    “哼。”赵是打断了朱庆的话语，“你都说了谢家兄弟先你一步入城，他们都走过的路，你还要谨慎个甚？难不成蒙鞑能从天而降？”

    “臣有错，但并非这纸上所写的别有用心。”朱庆已经急得哭了起来，“臣只是生性谨慎，不想贸贸然丢了性命。”

    “哦，就你的命金贵？若是哪天我遇险了，唤你来救我，你是不是还要等上个两日才来？要不要先派大军给你扫清道路？”

    赵是的话已经说成了这样，就是给朱庆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继续辩驳了。

    “臣救援不力，臣有罪，臣愿受陛下责罚。”

    “救援不力?你就是怕死！”赵是怒了，“你一个堂堂的宣节校尉，领着一千多精锐，杀入个空城还害怕。你可有一丝将领的风范？我如何能提拔你独挡一方？你看看黄进，你不及他万一！若是将来遇敌，你是不是还要和那范文虎一般临阵脱逃？”

    “臣知罪。臣是有些惜命，但并非无胆匪类，臣与林都督素无间隙，臣亦未曾想到会有此事发生。陛下若是说臣乃临阵脱逃望风而降之辈，臣愿一死以明志。”朱庆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死？你倒是说得容易。林保之死的确与你无关，他孤身冒进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可你行兵迟缓，终究是罪责难逃。”

    赵是停了一停，继续说道：“当初在厓门我第一次见你，你可还记得？”

    “臣至死难忘。”

    “当时我还夸你有勇有谋，临危不乱可堪大用。可你现在哪里还有当年的血勇！”

    “臣愧对陛下厚爱。”

    “你是对不起你自己！”赵是的声音又大了起来，“朱庆，你若是想安逸那也无妨，我给你个江夏水师统制的差遣。去了那里钓钓鱼，睡睡觉，安享下半生吧。这内殿直西营副指挥使的挂职你也无需再兼任了。将来便有万里征程，金戈铁马都与你无关了。”

    “臣愿为官家披肝沥胆万死不辞，求官家切莫把我派遣去江夏，我愿为官家、为朝廷征战终身。”朱庆已经听出了赵是的言下之意，他还有得救，赵是还打算用他。

    太好了，这是绝处逢生啊。